第三百五十三章 留著你的心，愛我
蘇清然渾身是血，他笑道，“可惜，我還沒為你，浴血奮戰過。”
楊融沒有手軟，可她，卻做不到不心軟！
她從來不想再見他，再見他，就忍不住要殺他。
可自己又怎能忍住，殺了他後，不落淚？
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手中那顆心，停了。
天上忽然一個炸雷閃過，掩住了她的嘶嚎。
“不！”
他的血已流幹。
“清然——”
複活之雨停了。熔金之雲散了。
人們看到了真正的太陽，可沒人歡呼。
他們的神，正在日光中，飛快地墜下。
楊融知道，不能就這樣下落，絕不能。
夜泠月衝上空中，牽引兩人，飛到金色湖水的上方。
“把他丟下去。”夜泠月對楊融說。
楊融隻想抱著他，看著那湖水，她不敢丟。
她怕丟下去，她就再也見不到他。
他身上全是鐵箭，落下去，一定沉屍湖底。
夜泠月搖了搖頭，一把奪過蘇清然，丟了下去。
可是，楊融的手還沒掏出來！她的手還沒來得及鬆開！
他的心，還在我手上！
楊融崩潰了！她一聲慘叫，雙眼通紅，飛身下去，抱住了蘇清然。
她不敢看，她把手，又送了回去。
留著你的心，清然，留著你的心，愛我，求求你。
她抱著他，一齊跌在金色的湖水裏。
鐵箭很重，中了千百支箭的蘇清然，漸漸沉到了湖底，攪起了一層泥沙。
楊融把手，抽了回來，按住了他的心口。
沒有變化，沒有變化。
楊融幾乎要窒息。
金色的湖水不是可以治病嗎？為什麽治不了他的病？
如今的楊融覺得，千萬支鐵箭插進他的身體裏，比插進她的心都疼！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讓人心疼！
楊融懷裏的蘇清然，悄悄鍍上了一層淡金色。他的麵容變得模糊，他的身體吸滿了湖水。
他的血管裏，如今流淌的，滿是複活之水。
楊融在等，在等。湖水洗去了他身上的血汙，洗去了他心口的血漬。
她在等這水，洗去他的傷痕。
為什麽你與我，一定要你死我活！
楊融忽然覺得自己好笑了。有什麽事情，值得她這樣去衝動？隻是因為他不夠專一了，隻是因為他沒在關鍵時刻保護自己？過於依賴別人的嗬護，這樣的她，真的可愛麽？一定要他真的為她浴血奮戰，她才開心嗎？
她想讓他開心，讓他快樂。她的愛，不是占有。她愛的是他，不是他的外表。當她看到他那副傻笑的模樣，她就知道了。她也知道，他有多愛自己。至少，愛到穿了心。
在湖底，她的世界一片寧靜，沒有韋紫燒，沒有何風，隻有蘇清然。
隻有眼前這個，讓她一點都恨不起來的蘇清然。他真的不欠她什麽。他一直無怨無悔地為她付出。他一直關心她，一直嗬護她。
是她選擇離開他，拒絕他。他心裏有多痛，她之前並不知道。
她望著懷裏的蘇清然，他的輪廓已不再清晰。
周圍的一切，也不再清晰。
她感覺到了水聲，鐵箭聲，波浪聲。水流嘩嘩衝擊著她的身體，她的心裏，湧起了一層狂喜。
“嘩啦啦。”圍在湖邊的眾人刹那安靜，接著又爆發出一陣歡呼。
他們知道，天罰結束了。因為所有人，都恢複了人形。
人們歡呼！再歡呼！他們看見白美櫻的容貌也恢複的時候，人們更加地歡呼！
楊融睜開了眼，她朦朧中看到，蘇清然抱著她，向岸上泅去。
她看到的，真的是他嗎？
“對不起。我活過來，是否又給了你，恨我的理由？”蘇清然靜靜地看著楊融問。
楊融猛搖了搖頭。“不，我再也不恨你。我隻是恨……恨你就那樣死去，留我一個人，在這末界裏。答應我，怎樣，都要好好活著。我不許你傷心，不許你受傷，不許你變醜，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蘇清然笑了。微笑映在湖水裏，漾在碧藍的天空中，眾人呆了。
原來，這才是真愛。韋紫燒看著楊融和蘇清然的模樣，感慨一聲，拉住了夜泠月的手。夜泠月發現，原來韋紫燒也是一樣的帥氣。
“好難啊。”蘇清然溫柔地回答。楊融微微一笑，並沒有發現蘇清然此番回答的含義。
雨後的空氣，清新極了。人們見到了真正高遠的天空，前所未有地擔心。
人們在向蘇清然和楊融祝賀，蘇清然隻是笑笑，並不吃喝。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在發生變化。一抹淒美的笑，一閃而過。
“融兒。”蘇清然對楊融似有話要說。“我要走了。”楊融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怎麽了？”
“沒什麽。”楊融不信。“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蘇清然清澈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憂傷。“我做不到。”楊融瞪大了雙眼。“什麽？”
“做不到答應你。”楊融回想起之前說的話，心頭升起了一陣冷冰冰的恐懼。
她不想失去蘇清然。
“記住我的樣子，記住。”楊融知道，一件不好的事，將要發生。
“我走了。”蘇清然深深吻了一下楊融，飛身將去。他在一瞬間已經換了一身鬥篷。
楊融一把拉住蘇清然，卻像觸電般鬆開了手。
她無法忘記，他那隻手，是多麽枯幹嶙峋。
“妖怪！”有個孩童看見了蘇清然的臉，嚇得大哭。楊融刹那明白了，她追了上去，可是已經晚了。
原來，天罰並沒有結束。隻是，蘇清然用自己的絕美容顏做了代價。
他知道，天狼國那邊，還有一個人，和他一樣，受著這份苦痛。
既然平等，不如，就由我來結束她的痛苦吧。
楊融看見了鬥篷下那條斑駁的貓尾。
那貓尾是那麽醜，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蘇清然的身體，不可抑製地變化起來。當他見到黛娜時，他已從頭至尾，完成了那最可怕的變化。
……
“恩公！等一下！”黛娜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蘇清然沒有停下。他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消失了。
黛娜跌坐在門口。手扶在門框上，摸到了一行字。
“盡你所能，痛改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