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黑化之夢
鍾如是詫異地看著茶纈。他沒想到茶纈竟能這樣害他。他欲運功還擊，但那陰冷之氣卻似吸了他的力量，更加強盛，侵襲著他那受傷的內髒。忽然，他頭中一陣悶熱，眼前一黑，倒在了塵土之中。
待他再睜眼看時，茶纈與可如玉已經不見蹤影。一陣風吹過，揚起一層土霧，鍾如是看著土霧漸漸模糊，漸漸變紅，變黑，一陣惡心，沒了知覺。
他到如今也想不到，茶纈給他吃的那兩顆藥，究竟起了什麽作用。
正如他全然想不到，那茶纈，究竟是何許人也。
……
第一顆藥是陰鷙寒冰丸，第二顆藥是速生還血丹，速生還血丹可以將陰鷙寒冰丸的毒性壓製在一個穩定的狀態，陰鷙寒冰丸中的冷毒的確可以暫抑狂毒，但當速生還血丹的藥效下去，陰鷙寒冰丸的毒性就占據了上風。鍾如是，也因此就受到了那種冰寒之氣的折磨。
冰寒之氣已經侵體，但狂毒未解，一旦身體嚐試抵禦冰寒之毒，春使狂毒就將發作。可以說，此時的鍾如是，左右都是死。
何風掐算得很準，陰鷙寒冰丸的毒性要耗費春使十年的功力來逼毒，而那狂毒則是需要春使的心血來化解，但……
“鍾如是，恐怕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真正是誰救你，又是誰害你。”
茶纈帶著可如玉回了風央城。
“主上，順利完成兩個任務。”她指著可如玉，對何風說。
“好，好，心兒，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何風走到可如玉麵前，她如今被點了穴道，內力被封，身不能動，隻能恨恨地看著何風。
就在這時，何風對洛夏心使了個眼色，洛夏心一把抓住了可如玉的肩膀，三人消失了。
何風將可如玉帶到了一間紫色的小屋。雖是冬日，溫暖的小屋裏卻有紫藤花盛放如霞。紫藤花的花蔓圍成了一張芬芳的花床。
“睡吧。”何風微笑著對可如玉說。可如玉木然地閉上了眼。
“我送你一份大禮，有助於你，更愛你的鍾如是。”何風麵具後的那雙眼睛，微微眯起來，笑得很開心。
“進到她的夢裏去，我的好春使。你知道我讓你說什麽，又讓你做什麽。”何風拍了拍洛夏心的肩膀，柔聲道。
“是，主上。”
可如玉進了夢界，在一片極盛，極爛漫的紫藤花瀑布旁。那是一片寂靜的山野，周圍，隻有參天的大樹，和那紫藤花。
忽然，從那瀑布之上，緩緩降下一個白衣姑娘，順著紫藤花蔓，像滑滑梯一樣，滑到她麵前，裙擺卷下的紫色花瓣翻飛了滿天，像雨一般模糊了白衣姑娘的麵容。
她緩緩向可如玉走來，直到近前，可如玉才看清那姑娘的容貌。
“是你！”
“沒錯，你知道我來，要做什麽嗎？”洛夏心笑著拉起可如玉的手，那笑容是如此溫柔友善，讓可如玉忘了甩開她的手，隻是直直地看著洛夏心。
“我要告訴你一些小秘密。”她又笑一笑，接著說，“鍾如是真是可憐，當年的母親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以後父親怎麽死的還不知道。唉。”
可如玉聽到這番話，表情忽然變得陰沉。
洛夏心走到可如玉身邊，坐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繼續給她講故事。“你還記不記得，鍾如是母親壽宴上，在台上表演的那個小女孩？那就是我，我表演得很好。你還記不記得，鍾夫人讚賞地拍了拍我的頭？”可如玉瞪大了雙眼，看著洛夏心，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動不了。
洛夏心笑笑道，“沒錯，我的頭上有一種毒，能滲入肌膚，但不致命。”
可如玉表情逐漸變得嚴肅。洛夏心見到又掩口笑。
“別認真嘛。你還記不記得，我送了她一束花，她又聞了聞？”
洛夏心看著可如玉臉色逐漸蒼白，幸災樂禍地笑道，“沒錯，花上有一種毒，能吸入肺中，但仍不致命。”
聽到這裏，可如玉咬著牙，眼冒火光，似乎下一刻就要把洛夏心吃掉。
洛夏心縮了縮脖子，好像很怕可如玉的樣子，道，“你不要這麽凶。然後我就走啦，走得很遠很遠，回到了風央城。你是不是很好奇，這兩種不致命的毒，又怎麽殺了你那如是哥哥的親娘呢？”
洛夏心看著可如玉的怒顏，笑得愈發明媚。
“好吧，我回去之後，看了一出好戲。你是不是遞給了她一杯酒？”洛夏心說到這裏，忽然頓了頓，她在等可如玉的反應。
可如玉似乎料到了什麽，臉色瞬間慘白。
“沒錯。公主殿下就是聰明。多虧你母親送的那瓶玫瑰原漿烈酒。要不然，毒性還沒能提得那麽高，讓她一命嗚呼呢！哈哈哈哈！”洛夏心仰頭向天狂笑起來。
“所以，這凶手是誰呀？是我，是鍾夫人自己，是你母親，還是你？鍾夫人本無意喝酒，可是奈何不了你獻好的勸酒，那毒降解極快，三個時辰內若無酒力相助，必無影無蹤，借酒毒發後，更是消失殆盡，而你偏偏在那最後一炷香內斟上了那杯無毒烈酒，而鍾夫人也偏偏在那最後一刻喝下了那杯酒。這場意外的直接下手者，不是你，那又是誰？我再繼續告訴你好了，下一場謀殺，就是你的準公公！那間接殺手，還是茶纈我！至於我借的那把刀是誰，可就不好說咯！”
說到這裏，洛夏心意味深長地一笑，“你可不是一個傻姑娘，鍾夫人可不是你殺的，罪魁禍首都是我！你若想和你的如是哥哥繼續親熱，你可別把自己牽扯到這件事裏。要不然，縱使鍾如是是準駙馬，他也不會像原來那樣看待你了。更何況……”
洛夏心像是想起了什麽，說到這裏連忙住口，複踏花而上，直登瀑布之頂。飄揚的衣袂翻飛而過，卷下一片片紫色花瓣，在那早已被驚訝和失措包圍的可如玉身旁飛舞……
可如玉覺得整個天地都在旋轉。
難道，我，難道，如是哥哥那失去娘親的刻骨之痛，是我造成的？
如果沒有我那麽造孽地勸她喝下那杯酒，她也不會死。她還會像從前那樣，給如是那麽多的疼愛。我還沒給如是哥哥幸福，就先剝奪了他的幸福，我怎麽能這樣！我是個罪人，是個罪人，是個罪人……
“我是個罪人，是個罪人，噢不！如是哥哥，請你原諒我，我真的是無意的，我也不知道……”可如玉開始自言自語，突如其來的真相讓她的愧疚心爆發，讓她無地自容。那種罪惡感，以及其衍生出的恐懼感讓她近乎瘋狂地想尋找出口，可內心一次又一次地陷入自責的黑暗……
一片黑暗中，她的耳畔有一個聲音，格外清晰，無論她多麽不想聽，依然頑固地順著她的耳朵，鑽進她心裏。
“你怎麽能容忍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而隻是自己在這裏無謂地自責？你怎麽能容忍那鍾如是和他的殺母仇人拉手？既然之前有過，之後，你能保證那茶纈不會使什麽鬼把戲，又讓鍾如是顛倒神魂？可如玉，你本無錯，你更不必自責，那茶纈才是應該被千刀萬剮的，告訴如是茶纈所有的罪惡，讓他恨她，讓他殺了她，這樣，她才不會成為你和如是之間的阻礙，如是也不會第二次失去他的幸福！去吧，去找鍾如是，告訴他茶纈又多壞，多可怕，讓他手刃仇人，去吧，去吧，去吧……”洛夏心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地在可如玉耳邊響起，她的眼神由痛苦變成了怨恨，甚至於怨毒。
“沒錯，茶纈，我和如是哥哥，都饒不了你！”可如玉睜開眼，目光中毒蛇的陰冷和火焰的熾熱完美複合。
何風依然笑眯眯地看著她。
他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真是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