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繼續，害人
“爹，這點痛對我來講不算什麽的。”鍾如是蒼白地笑了一下，盡管已經解了狂毒，他失血過多，卻仍然是個事實。
再次出血，對他來講，凶多吉少。
鍾末離看著鍾如是堅定的眼神，狠狠心，把那鋼箍硬生生拔扯了下來。
剛結痂的手腕頓時血肉模糊，一旁的禦醫連忙上前再次止血。
這個過程，由於沒有了狂毒的麻醉，每一個痛感，都更加深刻劇烈。
解開束縛的過程，比戴上那些刑具更為痛苦。
鍾末離閉上了眼，繼續去解那鋼箍。第一個止了血，就去拔第二個，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他沒有勇氣去看那一次又一次的筋碎血崩。
鍾如是忍住了這莫大的痛苦，一聲不吭。所有人都為這位少統領的極強忍耐力，深深折服。
終於，經過了一個時辰的折騰，鍾如是的手腳都從鐐銬中解放了出來。
鍾末離擦了擦手，此刻，終於放心地流下淚來。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忍心，造成了他這麽長時間的痛苦。
“爹，別這樣。我本就是個罪人，打傷陛下，受這種責罰，也不為過。”鍾如是滿頭冷汗，臉上毫無血色，像紙一樣白。
皇家禦用的金瘡藥藥效很快，手腳在說話的功夫，就結了痂，止了血。
許久的沉默，忽地白光一閃。鄢語雪忽然到了鍾如是身邊，把他擁到了懷裏。
鍾如是覺得受寵若驚，但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任由鄢語雪抱著。
“是兒，是兒，你終於沒事了！”鄢語雪鬆開懷抱，撫摸著他的額頭，就像在摸一個退了燒的孩子。
“怎麽這麽多汗。是兒，你怎麽這麽冷！”鄢語雪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了驚恐。
周圍的侍衛見狀，第一時間將茶纈包圍了起來。
另一旁，鍾如是的呼吸急促，重新發起抖來。
“我來！”那姑娘甩開侍衛，走上前去，坐到鍾如是身後，兩手抵在鍾如是背上，一陣黃白色的光，傳入了他的身體。
鍾如是身體中方才躁動起來的陰冷之氣，終於被壓製了下去，氣血也變得暢通，感覺好了許多。
“這是生血丹。”她從那白玉瓶中又倒出一顆來，幫鍾如是服下。
“先讓他休息吧。明日天亮，他就會好的。”
鄢語雪看著茶纈，不知道應該如何感謝。
此間眾人，隻有鍾如是知道茶纈就是風央城春使，但他不說，所有人就都以為，那姑娘隻是揭榜來治病的神醫。
那姑娘見狀站起來，道，“陛下，我是自願前來，並不想受什麽賞賜，隻有一個要求。”
鄢語雪聽了道，“你盡管說。”
“我需要鞏固治療，所以請讓我這幾日不論如何，陪著鍾如是。”
鍾如是忽然打斷茶纈的話，問鄢語雪道，“玉兒呢？”
鄢語雪欲言又止。
鍾如是道，“玉兒是不是去了風央城？”
鄢語雪點點頭。鍾如是忽然看向茶纈，疑惑問道，“你……”
茶纈忽然開口道，“公主殿下與鍾將軍情比金堅，我在末界大典中也深受感動。陛下，民女希望能陪伴鍾將軍一同去找公主殿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鄢語雪聽了這話，覺得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了茶纈一陣，卻也想不出若她是個醫者，這樣負責任的要求有什麽問題。於是點點頭道，“朕準了。”
接下來的一天一夜，鍾如是始終在睡覺。禦醫一次又一次地來照料，雖然沒有徹底恢複，但氣色好了很多。
等到第三天的陽光照進來時，鍾如是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恢複了從前的神采，沒有一絲痛苦。
他發現鄢語雪，鍾末離和那茶姑娘都在他的身邊看著他，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受寵若驚。
“陛下如此待是兒，真如母親一般，是兒心裏好幸福。”鍾如是動情地說。
鄢語雪傷感地笑道，“可憐的孩子，早早沒了母親，我早已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來看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鄢語雪笑著摩挲著鍾如是的發絲，輕拍他的肩膀道。
鍾如是點了點頭，笑顏中盡是真情。
忽然，鍾如是開口道，“陛下，玉兒她可是用了鏡域密道去的風央城？”
鄢語雪搖了搖頭。
“為什麽？”
鍾末離打消了他的疑惑，“密道啟用的辦法，公主，還沒來得及掌握。”
鍾如是聽了焦急道，“那我現在必須去找玉兒。”說著便要下床。
“稍等一下。”
鄢語雪沉默半晌，道，“朕攔不住你。你先吃些飯食，上上下下整理停當，朕便讓你走。”
過了半日，鍾如是整裝向鏡域出發。
“我陪你去。”那茶姑娘對鍾如是道，“我幫你。”
“為什麽？”鍾如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不想懷疑麵前的茶纈，但總覺得有些奇怪。
“你傷沒好，還需要一段時間觀察，如今你著急上路，我怕沒壓製住，萬一複發，這裏隻有我能救你。”茶姑娘道。
鍾如是點點頭，看向鄢語雪和鍾末離，征求他們的意見。
鄢語雪和鍾末離同意。
於是兩人邁進鏡域，消失了。
鄢語雪忽然對鍾末離道，“我看這茶纈，有點奇怪。”鄢語雪望著二人消失的方向，對鍾末離說。
鍾末離點頭不語。
“你是我帶進鏡域來的第二個人。”鍾如是笑著對茶姑娘說。雖然茶纈給他下了春使狂毒，但他對茶纈的印象一直不壞。如今茶纈更是親自從風央城來救他，他一向為人寬容，此刻對茶纈心裏已經沒有什麽怨恨，反而對她沒有什麽戒心。
那茶姑娘聽了這話，輕輕地笑笑，手持茶花杖繼續往前走。“你可知道，可如玉在哪兒？”
鍾如是笑道，“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說著走到一個鏡牆，鍾如是領頭邁了進去，茶姑娘緊跟其後。
鍾如是首先走了出來，不知怎地，茶姑娘動作慢了些，為了將她拉出來，鍾如是握了一下她的手。
鏡牆之外，是一條土道，可如玉正向這邊走來。
可如玉剛剛經過落雁林，雖然有月星水袍的保護，但也極為狼狽，這一路走過來灰頭土臉，鍾如是一時竟沒認出。
直到可如玉走到麵前，那茶姑娘才從鏡牆中鑽出來。鍾如是見到來人，仔細一看發現是可如玉。
“玉兒！”鍾如是驚喜地要走上去，手卻被人拉住。
他忽然發現，可如玉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不知看到了什麽。鍾如是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茶姑娘牽著，連忙要甩開她的手，可誰知那茶姑娘的手，卻握得格外緊。
鍾如是大病未愈，沒有力氣，哪裏扭得過這茶姑娘，甩了許久也沒甩開。
可在可如玉的眼裏，這甩了卻沒甩開，就完全是另一個意思了。
“如是哥哥。”可如玉看見鍾如是的手依然被茶纈握著，原本的欣喜忽然變得酸溜溜的，話說了半路，硬是說不下去那句“你沒事太好了”。
她轉臉去看著茶纈，道，“你幹嘛！放開如是哥哥！”可如玉的眼神忽然銳利得像要殺人，“你這個毒婦，在風央城裏害了我如是哥哥還不夠，又跑到這裏來，你是何居心！”鍾如是見可如玉生氣，連忙要勸，道，“玉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鍾如是的話，說了一半，忽然說不下去了。
“當然是，”
茶纈握著鍾如是的手，忽然微笑著打斷了鍾如是的話，一股洶湧的陰冷之氣忽然從她掌心擴散開來，鍾如是臉色忽然變得蒼白，重新發起抖來。
“繼續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