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論如何，她要看看！
江上流遲疑道，“這……臣不知哇。”可如玉見江上流演得興起，腹誹道：你哪裏不知？你是怕我發現你和風央城有勾結。口中卻喃喃道，“可是我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說著推開江上流的手，作勢要撐著地麵勉力離開稻草，去找鍾如是。
江上流見狀，忙攔住可如玉道，“殿下身體還很虛弱，此時再去風央城，恐怕……恐怕不妥啊，不如讓臣帶您回國都，另派高手前去。陛下一直在宮中擔心您啊。”
可如玉心裏著急，臉上的焦急表情便自然得很，眼睛濕潤道，“不行！我若回去，就前功盡棄了。江大人，您若是知道，一定要告訴我，一定……”說著便作脫力狀，倒在榻上。“我想歇歇，江大人，您讓他們，到外麵去暫避一下，好嗎？”
江上流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於是對護衛耳語幾句，護衛點點頭，帶眾人走了出去。
眾人都走了，江上流對可如玉道，“殿下，臣也出去看守，您放心歇著，您歇好我們回國都。”
可如玉卻拉住了江上流的袖子。“江大人，我怕，您留在這裏陪我。”
江上流眉毛一挑，似乎很是驚奇，卻立即行禮道，“公主，這恐怕……不妥吧。”
可如玉搖搖頭，“你們都出去了，我若是有些事，找誰？”說著手掌快速一翻，扣住了江上流的脈門，另一隻手，則瞬間撚著一根針，抵到了江上流的脖頸。
“江大人。快點告訴我風央城怎麽走。我是絕對不回國都的。”可如玉的表情此刻很不冷靜，甚至已經有瘋魔之樣。“我知道你知道，不用隱藏，我不會揭發你的。隻要你告訴我，風央城怎麽走。”
江上流忽然被可如玉威脅，愣了一瞬。他一向心性膽小謹慎，此刻看可如玉一反常態地瘋魔，似乎已經不再理智，他也知道穿著月星水袍的可如玉如今刀槍不入，如果自己生出任何反抗之心，恐怕她之後，都會向陛下說自己的壞話……到那時，恐怕自己就難以開脫了。
想到這裏，江上流眼珠一轉道，“公主啊公主，您嚇死微臣了。微臣這不是怕公主有危險嗎，公主情比金堅，微臣哪裏不懂，隻是，隻是公主不要為難小的……”
可如玉也不理，隻是抵著江上流的脖子道，“快說。”江上流伸手顫巍巍緊張道，“公主，風央城，要，要往我們來時的路走，穿過路盡頭那片落雁林，再繞過林外那沉魚湖，之後一直向西，走下西極穀，爬上東極山，跨過南極峽，翻過北極嶺，然後走完最後的九百步沙漠，才能到風央城啊。其間凶險遙遠，公主根本不能在一個月內到達啊。不如回到國都，再做打算啊。”
可如玉聽了這話，表情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堅定。“這又如何？我豈會是懼怕那點距離之人？你說了這麽多，該不會是在騙我吧。你們從那邊走來，怎麽會那麽快？”
江上流心裏一凜，心道自己的確是選了最凶險的一條路給可如玉聽，隻希求她死在路上，根本沒有回來的機會，這樣一切才都不會暴露。
否則，若如今親手殺了可如玉，他隊伍裏的人，隻要漏了一個出去，他的項上人頭，就都不保。若要讓他因此將這隊伍裏的人全殺了，他自然不甘心。
江上流尷尬道，“公主啊，我們也不是從風央城來的呀，我們隻是向一些零售商買了一些貨物而已。風央城，就像故事裏記載的那樣，是天地間唯一沒有方向的地方，它既存在，又不存在，唯有真心去找，才能找到啊。老臣，老臣也從未去過哇。能知道這些，已經，已經不容易了哇。”
可如玉有點遲疑，道，“那你要派幾個人路上保護我，幫我拿行李，背食物。”忽然轉念一想，又改口道，“不用了，你們把你們路上的吃食，多分我一些，我就走了。但你一路上要跟著我，跟我走，幫我拿行李。”
江上流聽到前半句，還鬆了一口氣，聽到後半句，一驚道，“我……我，公主，您執意要去，老臣不敢攔，可老臣回朝，還有要事向陛下稟告哇。若是耽誤了，隻怕，隻怕……”
可如玉道，“什麽事，說來我聽聽？”
江上流道，“這……這，老臣也是剛剛在外麵看見一些流民，說周圍幾個國家的天災很嚴重，想要回去向陛下稟告，派點官兵幫忙救濟一下的。”
可如玉聽到這番話，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之前在閬苑時，母親曾和我提及這類奏折，還讓我仔細思考其中關節，當時被父王送禮物打斷了，如今，到底是怎麽回事？
想到這裏，可如玉手中的針紮進了江上流的脖子，離動脈隻差一毫，道，“怎麽回事？說清楚！”
江上流道，“就是流民和老臣說，南澇北旱，天降異物，瘟疫橫行，老臣看他們臉上生了癩瘡，也沒敢多問，就派人給了些銀子，繼續趕路了。老臣要回去告知陛下，加強流民管控，避免癩瘡蔓延至天垂國境啊。”
可如玉聽了這話，臉色更加凝重，“那些流民你們什麽時候遇到的？往哪裏去了？”
江上流臉色慘淡問道，“公主難道要去追那些流民？不可不可，流民凶狠，身上劣疾很多，公主千萬不要近身啊。”
可如玉道，“我是天垂之國儲君，全末界都是我的子民，子民有難，難道我不該去看看他們？問問他們？幫他們解決問題？若此事我還不能親力親為，我還能做什麽？”
江上流聽了可如玉的話一愣，再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
可如玉說了這番話，心裏裝的，都是那個病弱卻瀟灑的影子。
爹，你用魂魄的詛咒為代價，換來了西南邊陲十餘郡的和平穩定，我作為你的女兒，若還計較於兒女情長，棄天災流民於不顧，我如何配做你的女兒！
江上流似乎被可如玉的精神所感，忽然沒有管住自己的舌頭，道，“臣看見，那些流民，也往風央城去了。他們好像在說，隻有風央城主，才能解除他們的厲疾，拯救他們的生命。”
可如玉緊皺眉頭，道，“看來，風央城，不論如何，我也要去了！你告訴我，最後看見流民，是在哪裏，往哪個方向去了？”
江上流道，“就在我們來路上的岔路口，往西邊林子走了。”
江上流雖然聽了可如玉的話，有一點觸動，但他根本不相信可如玉能將流民一事解決，依然指給了她一條錯誤的，通往落雁林的道路。
落雁林，千雁不歸，百鳥不鳴，雄鷹不留行。
那裏根本不會有流民，有的，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潛滋暗長的毒草，橫行霸道的蛇蟲，還有無數具森森白骨。
可如玉將手中的針收回來，在巾上擦了擦，挑眉道，“既然如此，你走吧，我要去找那些流民，問個清楚。”
江上流得了自由，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公主，公主您真是令老臣佩服得五體投地。公主，一路保重。”
可如玉背著手，絲毫不理會江上流暗笑的嘴臉，仰頭望著破廟外泛青的天色，邁著大步，走了出去。
不論麵前是什麽，她要去看一看。
不論風央城在哪裏，她相信，她的如是哥哥，會等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