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都在演戲
可如玉聽到這話,慢慢抬起頭,視線越過結了霜的草尖,果然看見一群目光凜凜,小心翼翼的武者,領頭的人大腹便便,走得卻不慢,隻是看不清麵容。
“抓領頭的人,隻有他知道風央城怎麽走。”月星水袍忽然將聲音壓得極低說。
可如玉一下子精神起來,月星水袍道,“萬事小心。隻要你不脫掉我,我可保你不受傷。”
可如玉點點頭,蹲在草叢裏,等這些人經過。草叢閃著銀光,月星水袍也是一樣,所有人都沒發現可如玉的存在。
隻聽前麵一個護衛模樣的人說,“大人,前麵有個荒廟,咱去休息一下,順便把這些馬拴前麵那幾棵禿脖樹上,讓它們吃點草。”又聽得領頭的人慢悠悠說,“好,正好本大人去睡個覺。”
那聲音又慢又穩,就像靜水中緩緩前行的船漾起的水波,可語氣卻傲慢尖細得很,像是個昂首挺胸的公雞在打鳴。
可如玉聽到這聲音,心忽然一凜。
普天之下有這聲音的,她想不出第二個人——江上流!
他怎麽和風央城有關係?
疑慮間,那車隊已經遠離了草叢,可如玉便從草叢中出來,遠遠跟在車隊後麵。
車隊停下休息,卻總有一半的人是醒著的。可如玉在遠處仔細看了看車隊的人,發現每人手中都有一把槍。她蹲在旁邊的草叢裏,靜靜地看著。
雖然她如今也心急如焚,可是江上流做的這些事,沒準是通敵叛國的大事!
江上流走到車隊中,打開一個箱子,取出一杆機槍,拿在手中,慢慢摩挲著,油膩膩的臉上流出滿意的笑容。“哎呀呀,這種好東西,恐怕也隻有城主的力量,才能製出來。”看了一會兒,又把槍放回箱子,使了一個眼色,所有人都將槍揣進了懷裏。
“離國都近了,大家都要藏起來,不能明目張膽地拿著,否則,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那護衛模樣的人替江上流吩咐道。
可如玉聽了這話,心裏確定江上流和風央城勾結,暗暗咬牙罵江上流:娘對你百般恩寵,你竟然如此不識抬舉。看我回去,定要娘治你的罪。
發現了江上流的大秘密,可如玉很是興奮,可興奮了一陣,忽然又焦急起來:江上流認識我,我就算蒙麵,若是穿著這身獨一無二的月星水袍出現,那他豈不是用手指頭就能想到他的秘密敗露?到時他若狗急跳牆,恐怕我也難以脫身。
可是如今我若是不抓住江上流逼問,恐怕如是哥哥毒發之前,我再也找不到知道路線的人了。可若就跟著江上流走回國都,這一切努力豈不都白費了?
可如玉仔細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捂著肚子,咣當一聲,倒在了草叢裏。
她閉著眼睛,聽到草叢外麵傳來的“誰?誰?”呼喚聲,微微笑了。
“啊!”江上流尖細的嗓音在她耳畔響了一下,然後就有一個熏著濃香的身體湊過來。
“殿下,您還好嗎?”江上流焦急地問,可如玉卻緊閉著眼搖搖頭,好像很是痛苦的樣子。江上流很會獻殷勤,立即親手抱著可如玉起來,一邊抱一邊道,“地上滿是霜雪,苦寒得很,臣實在擔心公主玉體,隊伍中又多是莽夫,臣怕傷著公主,才出此下策,公主千萬恕罪。”
可如玉依然緊閉著眼,任江上流抱著她向破廟裏麵跑。
江上流年紀大身體胖,可力氣卻不小,一路不停地抱著可如玉跑進破廟,直到把她放在角落的稻草上,才開始哈吃哈吃地喘氣。
可如玉躺在稻草上,心道:你這狗官可真夠忠心的,娘讓你去做事,你一定吃好住好,如今給那風央城主辦事,竟殷勤到廢寢忘食,睡還要在破廟睡稻草,幸好我不是娘,不然沒病都要被你氣病了。
如此想著,口中卻呻吟道,“江大人,我,我好餓啊。一路走錯了路,都沒遇見人的……”
江上流聽見可如玉說話,立即湊過來問道,“公主殿下您剛剛是說餓了嗎?您若不嫌棄,臣給您盛一碗剛用柴火燉的野雞湯。”
可如玉躺在稻草上,絞著眉點了點頭,“多謝江大人。”
護衛見狀,立即盛了一碗湯,遞給江上流,江上流小心翼翼地端過來,從懷中掏出一套絲帕包裹的銀質筷匙,遞給可如玉道,“殿下,一路上沒有多備餐具,這是臣的,臣每日都清洗,今日還沒用過,您若不嫌棄,您看……”可如玉搖搖頭,伸手就奪過筷匙,用眼神示意江上流將雞湯放在稻草邊的地上,自己用匙盛著喝,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喝之前,她用餘光飛速查看了銀匙,沒有任何異樣,於是放心地喝起來。雖然其中有這許多心思,動作上,卻是沒有任何停頓。
江上流送來了雞湯,卻沒有走的意思,坐在可如玉旁邊,靜靜地看著可如玉喝雞湯。
看來,殿下是真的餓了。他默默想。
其間有人端來雞湯問江上流是否喝,江上流都擺擺手,示意他們拿走。
可如玉奇怪,問道,“江大人為何不喝?”
江上流道,“殿下挨凍受餓,臣看著心疼,喝不下啊。等殿下舒服了,暖和了,飽了,臣,才敢喝哇。”
可如玉停下手中的匙,凝目望了一眼江上流,“江大人,今天真是謝謝你。”
江上流道,“哪裏哪裏,能幫到殿下,臣真是太開心了。”他眉目間全是欣喜模樣,若不是方才看見他握著機槍的自白,可如玉這一刹那恐怕都要被他給騙了。
可如玉微微一笑,埋頭繼續喝雞湯。
江上流在一旁卻時不時地陪可如玉聊天,可如玉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似乎心不在焉,卻始終豎著耳朵聽著江上流的話。扯了許多阿諛的話之後,江上流終於問了一個問題。“殿下是方才才倒下的嗎?之前臣經過草叢,殿下為何不喚臣?”
可如玉心裏冷笑,臉上卻無奈歎道,“並非我不喚你,而是之前,我就已餓暈在草叢中,方才被凍醒了,看見這邊有火光,想撐著站起來,可還沒等站穩,就又暈倒了,這才被大人發現的。”
江上流臉上的焦急神色瞬間緩和了些,這情緒變得微妙,可如玉暗暗冷笑,看來這不是擔心我,而是擔心自己有沒有被發現。於是道,“大人,我真的要去救如是哥哥,我找了好多人問,都不知道風央城應該怎麽走。你是我第一個見到認識的人,您見多識廣,知不知道,風央城應該怎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