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鞍前馬後，我都等你
蘇清然大喜，握著簡七的手，起身親手將簡七從洞中扶出來。西天十八部秘衛幾人現身，去助蘇清然攙扶簡七，卻被蘇清然拒絕了。
蘇清然扶著簡七道，“七先生，我們一起去坐轎子，轎子上暖和，有熱水，一會兒你先隨我去洗洗澡換身衣服，之後就會到宮裏了。”
簡七點點頭，興奮間扯著蘇清然的衣服，髒手抓亂了蘇清然的白羽大氅，忽然聞到蘇清然身上的熏香，想到蘇清然已是皇後，自己可能汙了他的衣裳，瞬間有些窘迫，蘇清然卻笑了笑，絲毫不嫌棄地將簡七的手揣到了自己的懷裏。
簡七已眇的眼裏，忽然冒出了眼淚。
鄢語雪與蘇清然共同坐在轎中，看著蘇清然的舉動，眼裏透出隱隱的感動與欣賞。
雪下得很快，轎子走得也飛快，鄢語雪已經安排好了，“簡七”和簡七的女兒，一同在閬苑的棋局邊坐著等待鄢語雪的到來。
閬苑裏，大雪中的暖傘下，坐在棋案旁的“簡七”並未感到任何不安，他自始至終都在和女兒談笑，似乎一切都未發生的樣子。
而簡七的女兒簡姝，也始終在陪伴著“簡七”，但她卻不時地看著遠處的雪景，似乎在思索著什麽，眼裏，不時流露出一絲哀傷的色彩。
“簡七”道，“姝兒，你在想什麽？”
簡姝搖了搖頭，“雪景太過淒涼寒冷，是以傷感。”
“簡七”笑著撫摸簡姝的肩膀，遞過一個手爐道，“爹這火爐給你，姝兒就不冷了。你摸摸這手爐，多暖和啊。”
簡姝接過手爐，看著“簡七”笑了笑。
“簡七”看著雪下得大了，望著周圍守候的宮女，覺得有些無聊，緊了緊身上的錦絨大氅道，“陛下怎麽還不來啊。不知道今天找我們兩個，到底有什麽事。”
簡姝笑容有些古怪，道，“或許是要考考我下棋的本事，畢竟公主平時和我也下過棋，臨時考核考核，也是自然。”
“簡七”慨歎了一聲，也不再多話，繼續耐心等著，時不時問問簡姝冷了沒有，要吃什麽，簡姝很有禮貌地回答，卻始終淺淺地笑，也不露齒，似乎是有心事。
國都另一邊，蘇清然將簡七帶上轎子，便去了姬府。
熟悉的府門，陌生的身份。蘇清然走上階去，輕輕叩了叩門環。
門緩緩開了，一張熟悉的臉，露了出來。
可以看出，那臉上還有些浮腫，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那雙疲憊的美目，在開門的一刻，愣了半晌，繼而似雲開的日頭般散發出明亮的光芒。
重夏開了門，見是蘇清然，驚喜過望道，“太……大人您沒事，重夏真是太開心了！”
蘇清然溫柔地笑笑，道，“重夏快見過陛下。”
重夏方才雙目注意力都在蘇清然身上，此刻被蘇清然提醒，才注意到鄢語雪還站在一旁。
此刻鄢語雪麵色已經很是不好，重夏一見連忙下跪道，“民女重夏，拜見陛下，王後陛下。”
鄢語雪道，“好了，起來吧。你這段時間，照顧清然，也是有功了。”
重夏低頭道，“回陛下，照顧大人，是我應做的。”
鄢語雪目光古怪道，“非也非也，當初是應該的，如今，則不是了。”
重夏聽了這話，低著的頭忽然僵住，似乎有話想說，卻又不敢抬頭，語氣懇切道，“是，陛下。”
鄢語雪滿意地點點頭道，“今日來，是要給簡七先生梳洗換衣，你去伺候一下。”說著，指了指後麵的轎子。
重夏聽到“簡七”二字，驚訝地看向了蘇清然，蘇清然點了點頭。“沒錯，我們答應的事，如今可以做了。”
重夏點點頭，立即走出姬府，去轎前接簡七。簡七一身臭味黑泥從轎中爬出來，重夏也不嫌，身上新換的紅梅白底棉襖都被簡七蹭髒，眉頭卻皺也不皺。
她領著簡七進了姬府大門，向鄢語雪和蘇清然欠身行禮，便不再多說，領簡七去了姬府的浴室。臨走時，隻聽簡七道，“原來姬大人，就是你啊。果然，果然。”
趁重夏去給簡七先生換衣服的時候，蘇清然走回自己原本的臥室。
大雪裏，窗台的養魂花，開得依舊很好。
青翠的花葉依舊，溫和的芳香猶存，可那送花的人兒，如今已經成了一捧灰粉。
蘇清然走上前，伸手去輕撫那養魂花，瞬間淚濕了眼眶。
仰止，這花，我會始終好好待它的，你放心。
這樣想著，蘇清然雙手捧起了那盆花，那動作，既輕柔，又熱烈，就像是抱著一個戀人。
鄢語雪在一旁看著，莫名又生出了些醋意，走上前道，“這花是誰的？”
蘇清然藏起眼中的情緒道，“這花，是祝仰止當初送給我的。”
鄢語雪聽了這話了然，心裏的醋意去了些道，“既然如此便好生養著吧，也算是個念想。”
蘇清然點點頭，聽到重夏在耳畔喊，“陛下，王後陛下，簡七先生好了。”
蘇清然這才回神，驚訝自己不知不覺間竟已望著這養魂花這麽久了。
此刻的簡七，已經褪去了之前那髒亂的模樣，一身黃白色的棉衣清爽，黑黃的胡子和汙黑的頭發已經變回了白色。轉眼間，從一個觀者嫌棄的老頭，變成了一位幹淨利落，仙氣飄飄的老者。
蘇清然笑道，“七先生，您如今這樣，精神極了。現在還冷嗎？”
簡七搖了搖頭，揮了揮重夏的手，笑得很開心。
重夏道，“我剛才給七先生喝了一些熱糖水，如今七先生不冷了。”
蘇清然欣慰地笑了笑，將養魂花收入洞薩之眼，走去攙扶著簡七，對重夏道了聲謝，道，“落妙今日就出天牢了，不必擔心了。”重夏點點頭，“那太好了，替我向她問個好。”
蘇清然點點頭。“我先回宮了，你……”他忽然停住，擺了一個口型。
等我。
“今後保重。”
重夏看著那口型，心裏一跳，卻麵不改色，行禮道。
“二位陛下今後若有差遣，重夏定當竭力。”
蘇清然點點頭，不再多說，扶著簡七與鄢語雪離開了姬府。
雪還在下，慢慢落在地上，默默地。
重夏聽著蘇清然踩在雪上的嘎吱聲音，心似乎也被踩過，悶悶的。
那句話，像一豆星火，在她的心裏，緩緩燃燒，彷如一口熱糖水，讓她忽然覺得，全身如泡暖池。
好的，等你。鞍前馬後，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