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見簡七
蘇清然給鍾如是開了續筋散的方子，同時也開了一些鎮靜的方子，便走回可如玉身邊，對鄢語雪道，“雪兒，你先回去休息，我給玉兒治一下腳就回去。”
可如玉癡癡地看著說話的蘇清然，隻覺得他渾身上下都在發光。
鄢語雪看出了可如玉的眼神，心裏忽然冒出一股醋意。
“我不走，你就在這治，治完了和我一起回去。”她語氣生硬地說，蘇清然沒奈何，坐在可如玉床邊，伸手去摸她的腳。
摸了一會兒，蘇清然道，“陛下有回還果，若是給玉兒吃了，或許會很快痊愈。”鄢語雪道，“那回還果一事……”蘇清然笑笑，“陛下不知姬無憂是我，自然有所顧忌，我不怨陛下。”鄢語雪有些哀怨地看著蘇清然，“那一次那人回來時候說，你差點就死了。我也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會做得那麽絕。後來他們都已經被我處決了。”
蘇清然心裏微微一驚。沒想到鄢語雪殺人的動作這麽快。
他轉回話題道，“陛下的回還果是否還在？”
可如玉道，“娘已經把回還果吃了。她受末界陣法反噬，需要回還果續命。她的身體比我的腳重要。”
蘇清然聽了可如玉的話，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分欣賞。
“既然如此，爹給你治。”說著轉動了一下手指上的洞薩之眼。
可如玉看著蘇清然那漂亮的手指，又一次看得呆了。雖然之前“陳尋風”也陪了她好久，但不知為何，此時看見真正的蘇清然出現，感受到的是全新的驚豔。
蘇清然從洞薩之眼中掏出一隻青色的小龍模樣的動物。
“給她治治腳。”蘇清然對鮮鮮道。鮮鮮睜開大大的眼睛，看了可如玉一眼，伸出長長的舌頭，穿過紗布，舔到可如玉的腳上。
可如玉看著這小龍可愛，見到它伸出舌頭舔自己，眼神一瞬間有些驚訝恐懼，但自始至終一聲不吭，直到小龍將她的左腳右腳全部舔了一遍。
鮮鮮回頭，麵露痛苦之色看了看蘇清然，蘇清然笑了一聲，把鮮鮮收回洞薩之眼，鮮鮮在鑽回去之前，說了一句，“明天就好了。”
蘇清然道，“你看，明天就好了。”
可如玉聽到這番話，驚訝欣喜地坐直了身體，“真的嗎？”
蘇清然道，“沒錯。”說著眨了眨眼。
可如玉看蘇清然眨眼，眼裏閃過一絲異彩，調皮地笑了笑，抱著蘇清然道，“爹你真好！”
時間過得很快，待蘇清然將可如玉的腳治完走出來，已經是黎明了。
鄢語雪和蘇清然在閬苑的小橋上走著，下了橋走到了當初教可如玉下棋的地方。
此刻，蒙蒙的青天漸漸下起了雪。雪落在橋邊的七彩石子路上，像一層晶瑩的霜。
鄢語雪指著路邊一處白玉棋案道，“你看，就是在這裏，你贏了棋仙簡七。”
蘇清然聽到這個名字，頭腦裏像炸過一道閃電般想起了一個人。他當即道，“雪兒，我今日需要出宮去找一個人。”
鄢語雪道，“朕不是說不讓你出宮麽？”
蘇清然苦笑道，“陛下，我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沒有做完，受人托付，不可辜負。”
鄢語雪道，“誰托付你什麽，朕幫你做。”
蘇清然無奈道，“棋仙簡七的托付。”
鄢語雪驚奇道，“他不是在宮裏呆得好好的，托付你什麽？”
蘇清然道，“宮裏的，不是簡七。真正的簡七，如今在外受苦。我要做的，是讓他和他的女兒團聚。如今天已經冷了，我不知道簡七先生還能不能挨過今天這場雪。”
鄢語雪聽到這話，驚訝了一瞬道，“既然如此，朕派人替你前去。”
蘇清然道，“簡七先生如今隻相信我，若是別人去，恐怕他會提前自殺。”
鄢語雪皺眉道，“難道你要朕收回成命？”
蘇清然道，“請陛下成全。陛下若不放心，可以隨我一同去。”
鄢語雪忽然笑了。“既然如此，我便陪你出宮。西天十八部秘衛一旁護著，也不怕你出什麽事。”
蘇清然點了點頭，又道，“既然好不容易出宮一趟，我想再回姬府看看，那裏有我的故人，還有故人留下的東西。”
鄢語雪聽得出那“故人”是誰，臉色有些不好，眼神有一刹那的憂傷，道，“朕隨你。”
蘇清然點了點頭，道，“謝陛下。”
雪繼續下，越來越大，儼然有國都最大的一場雪之勢。
杏子胡同裏，同樣的那棵杏樹下。
樹幹裏傳來了“嘚嘚”的叩齒聲，像是啄木鳥在啄樹，又像是老鼠在啃木頭。
黑漆漆的樹洞，時不時冒出幾根肮髒的發絲，那發絲似乎受不了嚴寒，在風中顫抖得厲害。可以想見，樹洞裏的那人，也是顫抖得很。
一片茫茫白雪之外，狹小的胡同裏，走來一男一女。
女人儀態威嚴，氣度高貴，男人的麵容隱藏在風雪裏看不清楚，卻隱約露出鑽石般明豔的一角，若有人看見，必會目眩。
一男一女走近了那杏樹。杏樹裏的那人似乎聽到有人來了，忽然不再叩齒，伸出的發絲，也顫抖著縮了回去。
“七先生，是我，我是尋風。”蘇清然用陳尋風的嗓音對樹洞裏那人喚了一聲。
樹洞裏那人不回話，隻是伸出了一隻殘手，手裏拈著一顆棋子。
鄢語雪見到那隻手，目光陡變，驚訝地看向蘇清然。
蘇清然垂下眼，點了點頭，走到樹邊，取來那張掩在雪中的棋盤，從懷中掏出一盒棋子，等樹洞裏那人落了棋子，自己跟上。
就這樣，下了數十步棋，蘇清然歎了口氣，道，“七先生，幾日不見，棋術更進一層。尋風慚愧。”
那人忽然“啊啊”叫起來，黑黢黢髒兮兮的殘手握住了蘇清然玉柱般潔白修長的手。鄢語雪皺眉欲阻止，蘇清然卻搖了搖頭。
“你的仇已經報了，如今再沒人難為你和你的女兒了。七先生，想不想隨我回宮，去見你的女兒，從今不必再住在這樹洞裏，便留在宮中教授儲君棋藝，可好？”
簡七顫抖的手頓了頓，忽然緊緊握住了蘇清然的手，從樹洞中伸出發絲髒亂的頭來，輕輕頷了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