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所見略同
這樣想著,蘇清然苦笑道,“雪兒不要任性。”
鄢語雪道,“我就是任性。苦苦等了你快二十年,你見到我便躲,如今難道連十天都不給我?”
蘇清然無奈,厚著臉皮道,“好,好。但我隻能養傷,其他的事情,恐怕難如你所願。女兒也這麽大了,你看是吧。”
鄢語雪聽出了這話的其他意思,臉有些紅,道,“好的,便隨你吧。但這幾日,你要陪我。”
蘇清然長出了一口氣。雖然鄢語雪承諾了,他還是有些憋悶,如此“夫妻”境況,他之前雖未想過,可真正身臨其境,還是有些受不了。
雖然說鄢語雪下了命令,可是他已經開始認真地打算,要提前出宮了。
和這麽一個霸道的女人呆在一起,一天都嫌多。
真是……難為那人偶了。
鄢語雪道,“天色都快亮了,你還受了這麽重的傷,休息不好可不行,我們快睡吧。”說著按著蘇清然躺下,便掀開被子要躺進去。
蘇清然硬著頭皮“嗯”了一聲。自從吃了回還果,他傷口自愈的能力又恢複了。今日他已暗暗催動內力促進傷口愈合,這點傷對他而言,已不礙事了。他已經躺了一天,根本不想繼續躺下去,尤其是不想躺在鄢語雪身邊。
蘇清然正閉著眼,滿心抗拒地等著鄢語雪躺下來,忽然歡喜地張開了眼睛。
因為此時,寢宮外忽然傳來一聲喚。
“陛下,太女殿下求見,說是有急事!”
蘇清然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
鄢語雪也隨即坐起來,有些不爽道,“你怎麽這麽興奮?”
蘇清然道,“我想到了女兒,今日女兒吃了很多苦,我有點擔心,所以興奮。”
鄢語雪的臉色緩和了些,道,“那便一同去看看。”
今日那新來的宮女慌忙跑進來,看著蘇清然在原地長身玉立,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整理了一下思緒道,“陛下,王後陛下,太女太傅說鍾如是大人中毒難解,想問問王後陛下是否有辦法解毒。”
蘇清然道,“好,我現在就去看看。”
鄢語雪表情卻有些不好,“她也不先問問看她的父親是否醒來,整日就抱著她的心上人。”
蘇清然聽得這話,眉頭一皺,看了鄢語雪一眼。
她今天究竟是怎麽了,怎麽處處不講理。
鄢語雪卻沒看見蘇清然的眼神,她隻是盯著那宮女,冷冷地看了三秒,道,“明日落妙回來,我最近覺得寢宮一個人伺候便夠了,你不必再來了,去浣衣坊吧。”
蘇清然剛披上那宮女遞來的仙鶴大氅,一邊戴著禦寒的絨冠,一邊問,“她怎麽了?”
鄢語雪冷冷道,“她的眼睛不知該擺在哪裏。”
蘇清然聽了這話了然,心裏卻更加不舒服,隱隱擔憂起來。
這宮女已經夠本分了,還要被鄢語雪挑剔,明日落妙若是回來,不知會受到多少責罵。
可如今他無暇多想,換好衣服,穿上靴子便走出了寢宮。
宮外空氣清涼,蘇清然深深地吸了一口,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自由的姬府。
雖然現在沒那麽多需要隱藏的,反而多了許多束縛,唉。
剛剛那被罵的宮女依然在前領路,手凍得通紅,提著一個圓圓的小燈籠照路。
蘇清然心中不忍,卻知道若自己求情,恐怕這宮女下場更慘,便不再說話,默默地向可如玉的寢宮趕去。
閬苑在皇宮裏的職能,實際就等同於其他朝代的東宮。
可如玉的寢宮也設在閬苑裏。走進閬苑,四周籠罩在黎明的寂靜中,放眼皆是蒙蒙亮光,隻有閬苑深處一間精致的木質殿宇,燈火通明得讓人揪心。
說來蘇清然在做太女太傅時,雖去得幾次閬苑,但那都是學堂,花園一類的外圍,真正的深宮並沒有去過,也不被允許入內。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入地走進閬苑。
不得不說,雖然鄢語雪對他無賴了些,在照顧可如玉方麵,的確做得很好。他沒能給予的關愛和培養,鄢語雪都一分不少地給了她。盡管在黎明,很多東西看不清,可是依然可以發現,閬苑深宮簡直就是一個小世界。其中的珍奇異獸超乎想象的豐富,琴,棋,書,畫,經史子集,實踐科技,騎射,武功都有配備,可以說,鄢語雪把天垂之國最好的綜合性大學,開到了可如玉的東宮。
這也算是,蘇清然對鄢語雪最大的好感來源了。
看著想著,蘇清然已經走到可如玉的寢宮門口。門口的婢女見到蘇清然先是一愣,繼而紅了臉跪下,“拜見陛下,王後陛下。”
蘇清然心道,幸好天色依舊黑,鄢語雪看不清那婢女的表情,不然,這婢女恐怕又要倒黴。
鄢語雪道,“平身。公主呢?”
婢女道,“公主的腳磨壞了,如今躺在寢宮難以下床。”
蘇清然聽到這番話,心裏忽然一揪。“雪兒,我們去看看玉兒吧。”
鄢語雪點點頭,二人走進了可如玉的寢宮,走到她的床前。
蘇清然看見可如玉的一刹那,忽然有些不適應。他喚了一聲,“玉兒,爹來看你了。”
可如玉本來正閉眼假寐,聽到蘇清然的聲音,忽然睜開眼睛坐起來。
“師父……爹!”
蘇清然笑笑,走到可如玉身邊,撫摸她的頭發。“爹你沒事了!”可如玉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驚喜地問。
蘇清然點點頭。“爹沒事,倒是你,你說鍾如是怎麽了?”
可如玉道,“如是哥哥,他為了我中了毒,現在特別虛弱,我們都不知道他中了什麽毒,想找你來看看。”
蘇清然道,“他現在在哪?”可如玉看了看鄢語雪,伸手指了指隔壁一層珠簾擋住的房間。“那裏。”
蘇清然舉步便去,鄢語雪留在後麵對可如玉輕聲道,“你還未出閣,怎麽能把一個男人留在寢宮裏?”可如玉似乎早就料到鄢語雪會這樣問,滿含歉意道,“娘,如是哥哥為了我受了傷,宮外又沒有太醫,我實在擔心他,就讓他留在這裏了。小的時候,他不是也經常晚上來陪我嘛。”
鄢語雪歎了一聲,搖搖頭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腳還好嗎?”
可如玉點點頭,“娘我沒事的,你看,腳已經處理了,估計過一個月就好了。”說著掀開被子,露出被白紗布層層包裹成了粽子一般的雙腳。
鄢語雪一看,眼眶便紅了,伸手欲摸,半路卻縮了回來。“好好養傷,這幾日,我去讓太醫多給你開些好吃的藥膳。你爹他身上的槍傷還沒好,如今強裝著到處跑,還要我後日派他到東海去操練軍隊,我一氣之下下令,十日內不許他出宮。你和他,如今都要好好養傷,誰遭了罪,我心裏都不舍得。”
說著拍拍可如玉的手,“玉兒先歇著吧,相信你爹爹的醫術,我去房間裏照顧你爹,別還沒診斷出個所以然,自己先倒下了。”可如玉點點頭,躺回床上,閉上了眼。
另一間房裏,蘇清然正在給鍾如是把脈。
一種極其相似的脈象,在他的手指下緩緩躍動。
當年那彌漫著茶香的天牢裏,他身體裏的脈象,可不就和這一模一樣?
蘇清然縮回手,歎了口氣,走出房間,問可如玉,“你們,是不是去了風央城?”
可如玉驚訝地睜開眼,點了點頭。“爹難道你判斷出來了?”
蘇清然道,“沒錯。鍾如是中的是春使狂毒。下毒的人是風央城春使,一個少女。”
可如玉驚訝道,“沒錯就是她,您怎麽知道?”
蘇清然冷笑道,“因為我也被她下過這毒。”語氣雖輕鬆,在一旁的鄢語雪聽來,心裏又是一顫。
可如玉道,“那爹你可知道如何解毒?”
蘇清然搖搖頭。“當時我中了四種毒,這四種毒,包括春使狂毒混合成一種蠱,那蠱被風央城主控製,後來被我弟弟到風央城冒死解除,毒也就消失了,而他這種單獨中毒的情況,我沒有經曆過。不過,喝些續筋散,或許可以幫助他減少一些痛苦。”
可如玉道,“那麽這就是說,能夠解毒的方法,就在風央城咯?”
蘇清然聽了這話,聽出背後的意思明顯,瞧了可如玉一眼。
“可是你如今也是重傷在身……”
可如玉看了一眼鄢語雪,目光隱約閃動,歎了一口氣道,“是啊,那隻能麻煩爹先開些方子,幫如是哥哥多續一些時間吧。”她這話說得生硬,蘇清然心裏當即了然。
嗬嗬,不愧是自己的女兒,竟和自己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