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信不過
蘇清然送走這枚飛鑽，默默地想念著唐十八少。
身後忽然傳來了重夏的聲音。“陛下。”
蘇清然聞言立即轉身行禮。
“參見陛下。”
鄢語雪示意蘇清然平身，對唐家老祖道，“唐叔，今日朕怕你心情不好，於是過來看看。”
唐家老祖麵上掛著蒼白的微笑，問鄢語雪，“陛下，徵陽他，可是已經去了？”
鄢語雪點點頭。“他去得很堅決。”
鄢語雪又安慰了唐家老祖一會兒，忽然轉移了話題。
“方才朕看見姬愛卿陪唐叔一起放飛了那飛鑽。朕很是好奇，不知那飛鑽飛向何方？”
蘇清然聞言答道，“回陛下，臣覺得唐家一事，應該告訴一下西海王，料想他知道消息，也一定會擔心義王爺，於是來尋義王爺，來錄製一些影像，傳到西海，以免西海王掛念。”
鄢語雪聽到這解釋，點頭微笑。“還是姬愛卿想得周到。是啊，不論是紙筆還是圖畫，都不如你那飛鑽裏的錄像，來得真切。”說是這樣說，鄢語雪心裏卻略略生出了忌憚。
雖然姬無憂作為太女太傅，有隨意入宮的權利，但今日，還是他第一次進宮之後沒有首先來找她。這件事，讓她隱隱的不安。
雖然唐家一事中，姬無憂立下了大功，但其他人的彈劾也發揮了重要作用。那一夜，姬無憂設計祝仰止召唐家軒轅入宮，連夜又安排朝中數名大員署名上奏彈劾唐家，如此手筆不可小覷——更何況，彈劾唐家的官員，之前與唐家關係極好，這讓人不禁懷疑，他們之前與唐家和睦的關係，是否就是一種假象——這些人連唐家都騙過了，卻在關鍵時刻唯姬無憂馬首是瞻，寧可丟掉自己的全部利益，也要來幫助姬無憂打倒唐家，這樣想來，姬無憂的勢力就很可怕了。
況且，姬無憂入朝時間才短短幾個月，就能控製如此多的朝中大員，此事細細想來，很可怕啊。
鄢語雪一邊想著，一邊看了看姬無憂和唐家老祖。
如今這姬無憂，不僅拉攏了反對唐家的有力勢力，在滅了唐家的第一時刻，就同時結交了唐家老祖和唐十八少，加上他與可如玉，什色之間的友誼，這姬無憂，人緣也太好了些。
鄢語雪想到這裏，再看向蘇清然的眼神，就多了一絲忌憚。
她的判斷和百姓的一樣。
唐家倒了，姬無憂兩頭通吃，還討好了她自己，此刻，姬無憂正在朝中過得風生水起。
可是，姬無憂如今處境越順利，鄢語雪越不願看見。
刹那間，她想起了鍾如是從東海送姬無憂回來時，曾經向她說過的話：“臣懷疑，姬大人能做出那陸行機，背後必然有一個龐大的勢力團隊，不是一個弱女子能夠做出來的。”
……
“臣曾見韓毓沒日沒夜為姬無憂煎藥；什色為姬無憂發狂夜奔七百裏；落妙照顧姬無憂無微不至。臣認為，這幾人對姬無憂，忠心得有些過了頭。”
……
“總之，臣判斷，姬無憂很可能在隱藏實力，隱藏身份，他能收攏這麽多人，若不是大聖大賢，就是大奸大惡。”
這些句子在鄢語雪腦海中閃過，使她的心凜然。
她又想到了前幾日，姬無憂替江川治腳，得到了江家全家上下的感激；清掃唐家時，百姓將菜葉扔滿了明軒街，偏偏姬府麵前一片清潔……如此看來，姬無憂雖然不怎麽上朝，卻不動聲色間，將江家，唐家，韓家，還有百姓的心，都收到了自己囊中。
若他是君王，得民心好些。
若他不是，那這般左右逢源，八麵玲瓏的姬無憂，不得不防。
鄢語雪掩下這些情緒，留姬無憂在宮中和唐家老祖還有自己一起用了午膳，之後派人送姬無憂回宮。
午後的陽光將路上的積雪曬軟了，轎夫的腳踩在雪上，發出嘌嘌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讓人很想睡覺。
很快，轎子就重新回到了明軒街。
明軒街一如既往地窄，一路上遇到了別人家的轎子，轎夫還是熟悉地吆喝起來，隻是這些吆喝裏，再沒了唐家的段子。
蘇清然不忍再看唐家的慘淡情狀，閉上眼，開始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露洗初陽射林表”，那般豪邁的人，如今已經喝了毒酒，那雙色梅花圖，恐怕已經從那廳堂取下，流落到家丁的手上，帶到了某個被叫做天涯海角的地方。
那圖畫得甚好呢，應該能賣不少銀子。
蘇清然帶著這樣的幻想，努力地減輕唐家對他帶來的衝擊，想著想著，昨夜未徹底消去的酒意上來，便在轎中睡著了。
忽然，轎子停住了。
隻聽轎夫問道，“前麵是何人？”
前麵有人反問，“轎內是何人？”
轎夫回答，“姬大人。”
“真好，是姬大人，我就是要找姬大人！”前麵的人語氣陡然變得淩厲，轎夫一聲慘叫，就沒了聲息。
蘇清然被轎夫的慘叫驚醒，睜眼一看，麵前的陌生人已經將自己的轎子高高抬起來，正運勁將它向地上甩去。
這一甩，轎子四分五裂，轎中的姬無憂，怕是也落得個被砸死的下場！
……隻是，這方法實在太蠢，轎子裏的人若是會點輕功，跳出來就是。
蘇清然正這樣想著，一股厚重強大的勁氣忽然從那人手臂蔓延進來，像電流一般爬滿了整個轎子。
那勁氣既渾厚，又堅實，似乎有一種能將人強行隔阻在轎子中的能力。
蘇清然發現，這勁氣裏麵，有極強的意念之力！
蘇清然立即運用意念之力抵擋，帶著重夏從轎內躍出，在轎子被砸在地上之前，跳了出來。
盡管躲過了一劫，那轎子摔在地上，竟瞬間變成了細粉，每粒細粉都裹挾著極其淩厲的氣勢，向蘇清然和落妙襲去。
與此同時，街角走來一個小孩，雙手向天空一拋，細細密密的香粉便似乘風一般，混入了那轎子碎成的細粉中，細粉沾了香粉，閃了磷光，這是劇毒！
蘇清然見狀一驚，他不怕毒，但重夏若是沾上一點，怕是會立即毒發身亡！
想到這裏，蘇清然立即用意念之力抵住那些淩厲的細粉，同時將重夏納入了洞薩之眼，順手用袖子擋住自己的臉。
重夏的突然消失，讓那兩人大吃一驚，可那毒粉的速度卻絲毫未減，全數射到了蘇清然的身上，射出了一個個細小的血點，血點很快變黑，可以看出是染上了劇毒。
大力士和小孩見狀非常開心，走到了一起，等著姬無憂中毒倒地。
蘇清然冷笑一聲，身子軟軟向後倒了下去，然後閉上了眼睛，一隻手，卻將手指伸得很直。
大力士先走到了蘇清然身邊，正欲俯身查看，卻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小孩還沒反應過來，就同樣倒在了地上。
蘇清然心裏知道，這些人都是唐家人。
他還知道，在暗處另外還有人。
蘇清然躺在那裏，心中發涼。
自己這麽努力，陛下果然……還是信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