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落妙的猜測
雖然彼時已是深夜，鄢語雪的寢宮還亮著燈。
傍晚時陳尋風有些頭暈，沒有用晚膳就先去睡了，鄢語雪一直在案前批閱公文，落妙就在一旁陪著。
自上一次魂圖被換之事起，落妙在宮中的行動就在無形中受到了很大限製，很多她原本的計劃都無法實施，每日隻能在鄢語雪周圍端茶倒水伺候，而本該調查此事的“陳尋風”，卻一直沒什麽舉動。鄢語雪也不怪罪，每日就像忘了魂圖這件事般，從不催促“陳尋風”。
饒是如此，落妙也沒有忘記她和姬無憂的約定。
她要在宮內幫無憂找出換王後的幕後主使。如今既然不能在宮中隨意走動，那麽隻能多留意下“陳尋風”。
恰在此時，鄢語雪抬起了頭，把朱筆放在了一邊。
“落妙，你去看看，尋風他現在可好。”
落妙應了一聲，走進內殿去看。
淡黃色的燭光裏，內殿一片安靜，壁爐裏燃著夢界的火種，溫暖的氣息漫布四處。
落妙透過簾帳，看著“陳尋風”的身影，心裏有些恍惚。
無論看過多少次這個人，落妙都會感到一絲模糊的親近。
哪怕他根本不是無憂。
恍惚間，落妙在簾外輕輕問，“王後陛下，陛下讓我來問問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簾內似乎有人動了動，一個動聽的聲音隨後傳出來：“好多了。”
落妙道，“王後陛下想要起來洗漱麽？陛下很快應該就要歇息了。”
“陳尋風”道，“謝謝，我或許要再睡一會兒。”
落妙穿的衣服有些多，有些出汗，看著簾內那人，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王後陛下，深秋天冷，我看屋子裏爐火不夠旺，您應該也比較冷，我給您弄弄爐火吧。”
“陳尋風”道，“多謝。”
落妙聽了此話，心裏一動，卻沒有去添爐火，而是稍微減了一些，回到帳前問道，“陛下，現在可暖多了？”
“陳尋風”道，“是的，暖多了。”他的語氣平淡和藹，落妙聽罷，臉色卻逐漸變了。
落妙看著簾帳內那個朦朧的身影，想到了剛才那番自然卻反常的回答，不禁後退了一步。
她深吸了一口內殿中逐漸變涼的空氣，吸進去的全變成了絲絲縷縷的寒意。
她努力地壓下心中的想法，回到鄢語雪身邊，“陛下，王後陛下一切都好。”
鄢語雪點點頭。“好，我們也進去吧。”
落妙幫鄢語雪整理了桌上批好的公文，陪著鄢語雪進了內殿，將一切打理停當後，出了鄢語雪的寢宮，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想著今日“陳尋風”的回答。
她並非隨意地問了這句話，她隻是想驗證自己的一個想法。
今日內殿中，她將火種取出一些，殿內溫度明顯降低，可“陳尋風”卻沒有任何感覺。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除此之外，“陳尋風”在不睡覺時，雖和常人一般無二，卻經常毫無先兆地頭暈嗜睡，每次祝仰止找太醫來給他看病，太醫都隻是說氣血不足，開了方子來補。
落妙仔細想著，總覺得這一係列事情中，總有情況不對勁，卻一時沒想通是哪裏。
想著想著，操勞一整日的落妙，漸漸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她早早就醒了，不是因為周圍很吵，而是因為，她想再去看看“陳尋風”。
她忽然想到，“陳尋風”如果真如她昨夜隱約猜得那樣……那麽他從嗜睡到清醒中間經曆的人和事，或許就是關鍵線索。
想到這裏，落妙匆匆起身，整理了下儀表，就走去了禦膳房。
她在路上時就想好了說辭，王後陛下昨夜沒用晚膳，今早起來或許會餓，她先去禦膳房取些點心，趕在進早膳之前，先給王後陛下預備一些。
此時天還蒙蒙亮，落妙從禦膳房出來，提著食盒向鄢語雪的寢宮走去，就見一頂紅色的轎子緩緩也向寢宮行去。
那是祝仰止的轎子。落妙早就習慣了祝仰止出入寢宮，隻是黎明才回來，實在是少見。
她也沒多想，便提著食盒向寢宮匆匆走去。
走進寢宮，鄢語雪還沒醒，落妙便將食盒放在外殿，垂手站在門外等著。
這時祝仰止被轎夫抬了進來。
醉醺醺的祝仰止，抬起有些腫的眼睛，瞟了一眼落妙，笑著道，“落妙大人今日真早啊，不知道有什麽事兒？”
落妙笑道，“下官隻是想到昨夜王後陛下沒用晚膳，今日趕在早膳前先帶了熱點心過來預備著。”
祝仰止點點頭，讚許地笑道，“落妙大人有心了，不巧，我還要去睡一會兒，失陪了。”
落妙道，“祝大人好好休息。”
祝仰止笑嗬嗬地回了房間，裏麵隻聽咣當一聲，想來是祝仰止倒在床上，睡著了。
落妙輕輕一笑，自百花園一事以來，她對祝仰止的印象一直很好，祝仰止也在很多地方照顧她。
忽然她拍了拍腦門，想道，“哎呀，我忘記告訴祝大人王後陛下昨夜又頭暈了。祝大人若是知道了此事，定會去找太醫，那王太醫每次來了，王後陛下的病就好了。雖說王太醫隻能治標不能治本，但畢竟也是有效果的。其他太醫也來，奈何都治不了王後陛下的病。”
想到此時，鄢語雪醒來更衣的時辰到了，落妙在外麵喚了幾聲，就推門進去了。
鄢語雪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陳尋風”卻還沒醒。
鄢語雪皺著眉頭道，“尋風他還在睡，落妙你去喚王太醫吧。”
落妙應了聲，將食盒托付給其他侍女，便去喚王太醫，王太醫來了，一如既往地開了補氣血的方子，煮了藥，給“陳尋風”服下。可喝了藥的“陳尋風”，還是睡得很熟，沒有醒來的樣子。
鄢語雪這時問道，“王太醫，往常你來了開完藥之後，尋風很快就醒了，今日怎麽藥效這麽慢？”
王太醫跪在地上道，“陛下，或許是這方子開得時間久了，王後陛下對這藥不再敏感了。臣下次換個方子試試，陛下不必擔心，王後陛下很快就能醒來。”
鄢語雪也無心多問，命王太醫退下，便開始準備上朝的一應事務。
落妙看著王太醫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疑惑。
王太醫方才嚇得那樣子，恐怕不是故意不藥到病除的。
那麽，能讓“陳尋風”從沉睡到清醒的，難道是……
想到這裏，落妙的目光忽然射向了門口，那款款走來的豔麗人影。
“雪兒，我昨夜喝多了，剛剛看見王太醫從門口出去，怎麽了？先生又頭暈了？”
鄢語雪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就在此時，落妙聽到內殿中忽然傳來一個翻身的聲音，知道是“陳尋風”醒了，心裏微微一動。她見自己不好再留，便行了個禮，借口去催早膳退下了。
向寢宮外走去的路上，落妙的臉，逐漸慘白。
難道，真的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