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林家十三釵
受鄢語雪特許，蘇清然從閬苑一路坐著轎子去皇宮門口。
雖然正午的太陽曬得很，宮門外的大道依然灰蒙蒙地冷。
蘇清然抱著一個手爐，正掀簾望著，便看見宮門口一個穿著二品官服的大員團袖迎了上來。
“姬大人，下官林世香，久仰大人美名，今日知大人休沐結束，特在家中設了宴席，請大人賞臉一敘。”
這林世香雖然也是個二品侍郎，但和姬無憂並無交情。今日就這樣攔轎子請人到家裏去，而且說不出個理由來，一般人不會隨便答應。
但是，蘇清然看著麵前這人微黃瘦削布滿笑紋的臉，直覺上感到了一絲奇異。於是他點點頭，吩咐轎夫，“勞駕，改路去這位林大人府上，林大人，不妨上轎與本官一敘。”
林世香受寵若驚地爬上了姬無憂的轎子，甫一上來，看見轎內的陳設，讚歎道，“果然如傳說中一般，陛下用皇家的轎子接送大人您呐。”
姬無憂聽了這話，有些尷尬笑道，“陛下厚愛，無憂愧受了。倒是林大人，這些年做的不錯，上次本官下朝後，燕國光燕大人向我多次提及你。”
林世香搓著袖子，“燕大人麽？下官名能入了姬大人您的耳，實在榮幸之至。”
姬無憂搖搖頭，“林大人國之棟梁，無憂也甚為佩服，想必林公子，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說著，蘇清然似不經意地挑眉，看了林世香一眼。
那微黃瘦削的臉上一閃而過的一絲遺憾，就這樣被蘇清然收入眼底。
林世香表情有些古怪道，“不瞞大人，今日請大人一敘，便因此事。”
蘇清然見那表情，心裏明了三分，笑笑不語。
林府不在明軒街，而在另一條風水不錯的街上。
此街名叫朱門街。朱門街顧名思義，家家戶戶都是紅門大宅。大宅裏，一水兒的三品以上大員。
雖說朱門街在等級上不如四大世家和姬大人五雄盤踞的明軒街，但也憑借大官的數量優勢，穩居皇宮與明軒街之後的，最豪華小區第三名。
林府便在這朱門街右手第三家，隔壁右手第二家，便是燕國光的大宅。
朱門街的陽光沒了宮牆的遮擋，更暖更明亮，蘇清然下轎時，微微眯了眯眼睛。
林世香跟在他身旁，林府大門早就打開，裏麵一群人都在門口等著迎接姬無憂和林世香。
在客廳稍歇喝茶的工夫，殷勤的林世香就把家裏的大大小小喚來給蘇清然介紹了個遍。
蘇清然捧著一杯暖胃的茶，一邊品著，一邊見那林世香如數家珍般地介紹自己的十三個女兒，不由得想到入門時林世香在自己耳根碎叨的一句話，微微笑起來。
林世香當年是個木匠出身，心靈手巧，想做個什麽玩藝都能做出來。
可惜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做出個兒子。
或許是做了太多巧奪天工的東西，老天爺生了氣；或許是……沒有找到一個好醫生。
奪了那麽多次天工的林世香，自然覺得人定勝天，於是，他今天就厚著臉皮，請了這好醫生來。
如今這好醫生，卻陷入了沉思。
對麵那林家十三釵，都笑眯眯地看著這好醫生。
蘇清然忽然問了一句話。
“林大人，方才那位門口迎接本官的婦人，可是您的夫人？”
林世香愣了愣，“沒錯。”
蘇清然微笑道，“林大人可還有其他小妾？”
林世香不知蘇清然問這話何意，有些無措道，“沒……沒有。”
蘇清然複又感慨地看了一遍那十三釵，道，“林大人可曾想過林夫人的感受？”
林世香啞口無言。
此刻，那林夫人走來，“姬大人，我和我夫君情深不渝，他這輩子，休想再娶其他女人。”
蘇清然仔細地看著那林夫人，點了點頭，似乎下意識地說道，“看來，林夫人的確寶刀未老。”
林世香眼睛一亮，繼而滿臉通紅。
“姬大人，你……”
蘇清然微笑著沒有回答，看著林夫人和林世香那極其相似的大鼻子，又仔細地端詳了老大，老二，老三……一直到老十的大鼻子，忽然問老十一：“十一小姐，敢問芳齡幾許？”
長著小巧玲瓏俏鼻子的老十一林嬌嬌臉上升起兩朵紅雲，“今年……年方十一。”
蘇清然拍掌道，“十一小姐年十一，雙十一，雙十一，可謂妙齡。”
林嬌嬌聽到這姬大人竟在自己麵前拍著手掌胡說八道，心裏又喜又羞，低著頭回到了“十三釵”的隊伍。
蘇清然的目光從老十一，老十二，老十三那清一色的小鼻子上一掃而過，心中有了結論，不動聲色，對林世香道，“林兄，無憂仔細想了想，隻要林夫人沒意見，我或許可以幫幫忙。”
還沒等林世香表態，林夫人掐著手帕激動地先叫了起來。
“姬大人，您說的可是真的？我林家，還有傳宗接代的希望？！”
蘇清然定定地看著林夫人那殺豬般的神態，稍稍讀了讀心。
他讀心，隻能確定這人此刻說話是不是假的，至於這人有什麽秘密，還讀不出來。
這就是為何他要激林世香和林夫人說話。
如今看來，她沒有作假，這些小鼻子，應該還是林世香的孩子。
可為何，大鼻子變成了小鼻子？
就算基因突變，也不該有這麽多小鼻子？
蘇清然道，“拿紙筆來，我給林兄林嫂寫個秘方，二位一試便知。”
林夫人更加“激動無比”，當即喚人取了紙筆，放在蘇清然麵前。
蘇清然取筆蘸墨，洋洋灑灑寫了一個藥方。
“十三釵”看那人，那姿，那字，眼睛又一次直了。
尤其是那老十一，眼中的色彩特別得很。
蘇清然寫完了藥方晾在那裏等著字跡變幹，林世香殷勤道，“姬大人，那邊的宴席準備好了，您先請。”
蘇清然笑著起身，對十三釵又笑了笑，瀟灑地離開了客廳。
林夫人捧著那藥方，激動無比，渾然不覺，自己都沒發現的秘密，被這個醫生，看得清清楚楚。
蘇清然雖然受了離魄之苦，但是胃口還是很好。
他難得與林世香把酒言歡，一點架子也無。
那林世香也樸實得很，見姬無憂如此，也變回了一個木匠，喝了不少酒，大鼻子中間紅兩邊白，看得蘇清然浮想聯翩。
十三釵輪番表演節目，賞心悅目。十一姑娘唱了一首歌，蘇清然認真地讚美了一番，十一姑娘卻似呆了一般沒什麽反應，直到被林世香輕斥了一聲，才緩緩回轉來道謝，然後急匆匆地退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酒酣人散，蘇清然向林世香告辭。
他看著林世香那神奇的雙色鼻子，誠懇道，“林兄今日酒喝得多了些，晚上要好好休息，明日醒酒之後，才能開始服藥。按藥方上的劑量，服用一個月，便可以檢驗成效了。”
林世香道，“下官將皇宮裏的轎爺們也伺候得好好的，他們現在應該在門口等著大人了。今日大人之恩，世香絕不敢忘。”
蘇清然抿嘴一笑，“林兄言重了，等到林公子出世，好好教導，成國之棟梁，便是對小弟最好的回報了。”
林世香眼睛紅紅的，將蘇清然送到門外，站在朱門前行禮告別。
蘇清然坐在“皇家專轎”上，淡淡一笑，關上了簾子。
回到姬府，他送了五色鳥一句話。
“青見，派鳥去找扈明月，調查林世香，並將國都所有傀儡的名字和官職，分是否來自潛伏營兩類，呈報給我。”
見漂青見飛走去找下屬，蘇清然望著窗外疏朗的樹枝，淡淡自語，“看來，那個人，不光鼻子上貼的膠不少，所圖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