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覲見
守城門的士兵見鍾如是到了，連忙打開了城門，城裏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派熟悉的繁華景象。
坐在車裏的可如玉看著這景色，卻皺了皺眉。
無憂大師是此行的大功臣，幫國家平定了禍患，娘再不待見無憂大師，至少要派個人來城門迎一下吧。
更何況她一定知道我在隊伍裏，怎麽這麽沉穩……
哼！
蘇清然顯然也從這不尋常的“平凡”景象中，嗅出了一絲不好的味道。
鄢語雪若真的沒有派人來接，那就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我在國都除了暖雲居外，本無處可住，若此時回到暖雲居重新住下，也當真是一段“佳話”。
就在此時，國都大道那頭，慢慢走來一個宮人，那人是大監榮源。
“鍾將軍，無憂大師可在後麵？”
鍾如是此時已經下馬，他拉住馬點點頭，道，“辛苦大監前來，陛下可有口信？”
榮源微閉眼，揚著眉毛，緩慢地點頭，像是在品一杯芬芳的茶，而後忽然睜眼，湊過來低頭輕聲說，“陛下說是要在大殿上見無憂大師，什色，落妙和韓毓，給他們封賞。另外，陛下還說，要鍾將軍和公主先行進宮……向她認罪。”
榮源這話說得厲害，表情卻沒那麽凝重，隻是有些過於眉飛色舞了些。
鍾如是微微一笑，道，“多謝大監指點。”
榮源笑了笑，向鍾如是身後瞟了一眼，見那百姓簇擁包圍的兩架怪物道，“喲，這是什麽好東西？”
說著走到為首的陸行機旁，看見了陸行機裏坐著的蘇清然還有可如玉。
大監自動忽略了二人中間隔著的落妙與重夏。官員與公主同“轎”，榮源本能地皺了皺眉。
可看見姬無憂的目光射過來，榮源的臉又爬滿了笑容。
“原來是榮源大監，許久不見，不知大監可好？”蘇清然推開窗戶，笑問。
榮源臉上笑容更甚道，“姬大人竟還記得咱家的名字，咱家實在是受寵若驚啊。”
蘇清然道，“大監當日引我入宮，無憂怎會忘記。”
榮源和氣道，“今日陛下請姬大人入宮，為大人接風，陛下很和氣，大人什麽都不用準備，隻要去見陛下就好。”
蘇清然笑道，“大監費心了。”
什麽都不用準備，這話說得客氣，實際是不想給我留下什麽準備的時間。
可我又需要準備什麽？
大監略略伸了伸脖子，抬手指著陸行機好奇道，“不知姬大人這轎子，是個什麽新鮮玩意？竟像朵雲一般，飄然而來，飄然而去。”
蘇清然抿嘴豎起大拇指，“大監這比喻新奇極了，這東西本叫陸行機，如今借大監的話，不如就喚它雲轎，聽著順耳許多。”
大監拍手笑，“雲轎，雲轎，這個名字真好！”笑了一會兒又回神道，“哦，姬大人您還是快進宮吧，再過一會兒，陛下怕是要著急了。”
大殿內，群臣分列兩側，這次早朝，鄢語雪特意為了等姬無憂上朝給延遲了。
眾人都在靜靜地等候。姬無憂在江南成為聖主一事早已傳遍朝野上下，滿朝震驚同時，也都不約而同地猜想陛下對姬無憂的態度。
不論陛下對姬無憂是欣賞多於防備還是相反，今日上朝，總能猜出個大概。
就在此時，門外似有一道光射入，整個大殿明亮了三分。
百官齊齊向殿外望去。
一身白底繡紅色鶴紋長袍的姬無憂，正抬腳跨過正殿的門檻。
他麵色淡定，步伐從容，神情誠懇，在一道道驚疑，崇敬，畏懼的複雜目光中，大袖生風，款款走來。他的身後，跟著什色，落妙，重夏，韓毓和鍾如是。
那光，似乎從一進來就鎖定在姬無憂身上，他走到何處，何處便是亮的。
因為褪去了病容的姬無憂，此時容光煥發的模樣，竟有種風華絕代的氣質。
鄢語雪坐在王位上，微微睜大了眼。
這便是那病重難治的姬無憂？這麽精神，還真有股“聖主”的作派。
蘇清然慢慢走著，想著剛剛的事。
陛下說什麽都不用準備，果然是什麽都不用準備。
進殿之前，蘇清然等人被分別帶到專門的房間，以一路奔波，麵聖需要先洗塵為由，讓他們脫去了各自的衣服，沐浴後，換上了陛下親自賞賜的入朝禮服。
而之前的衣服，則以換洗為由，不知去了哪裏。
什色不願脫下那神聖不老僧袈裟，還鬧了一番，如今，穿著的還是那袈裟。
但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換了衣服。
若不是蘇清然堅持，連洞薩之眼和他身上的免死金牌，都差點被拿走。
蘇清然心裏有些不舒服，可麵上還是笑的。
他微笑著走到大殿最前方，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
“罪臣姬無憂，參見陛下。陛下神明聖德，吾國繁盛長安。”
鄢語雪麵容祥和，微笑著讓蘇清然等人起身。
“姬愛卿，此番前去江南，平定禍亂，使百姓免於流離饑荒，實在是為我天垂之國立了大功啊。你何罪之有，自稱罪臣？”
蘇清然行禮道，“陛下，無憂惶恐。無憂在江南浪得虛名，平定江南禍亂後，又到東海求醫治傷，沒能及時回國都向陛下報告，讓陛下擔心，實在有罪。”
鄢語雪聞言笑了。“姬愛卿這句‘浪得虛名’，用得可是真妙啊。怎麽朕聽說，‘聖主’這名字，在江南可不是個虛名？”
蘇清然道，“都是百姓愚昧，見臣應陛下囑托，平了江南禍亂，心中感激，是以亂叫一氣，臣此次回國都，便是要棄了那江南總督的身份，否則，‘聖主’可平人心，也可亂人心。微臣不願見這禍事。”
鄢語雪笑道，“姬愛卿之忠心，朕知道了。此次姬愛卿回來，據說還帶了兩頂罕見的‘雲轎’，可以淩空而行？”
蘇清然行禮道，“回陛下，確有此事，這不過是微臣在江南一時興起，與一奇人一同造的玩物，這物雖然方便，還是需要人控才能前進，如今帶它們回來，便想送給陛下賞玩。”
鄢語雪道，“哦？什麽奇人？竟有如此大才，姬愛卿為何不帶他一同回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