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失蹤
他憑著最後一點清醒，對鍾如是和可如玉道，“這藥效有點大，無憂先失陪了，請公主和將軍……恕罪。”最後的兩個字已經輕不可聞，蘇清然最後看了什色一眼，閉上了眼睛。
什色瞪著韓毓。
“你是不是把我挖的那根藥全煮了。”
韓毓篤定道，“沒有，隻煮了半根。”
什色道，“既然是半根，怎麽會這樣？剩下的半根呢？”
韓毓道，“就在廚房裏。”
蘇清然被落妙推回寢殿，鍾如是和可如玉無心再吃，跟著韓毓和什色去了廚房。
什色在路邊挖的那補元仙根，果然剩下一半在廚房裏。
廚房一切整潔，沒有任何異樣。
什色百思不得其解，月九歌如此精明一個人，做事情不會出錯。補元仙根隻煮了半根，不該有任何問題的。難道說，這真的隻是正常的反應？
落妙此時走進廚房道，“剛剛有大夫看過了，無憂如今隻是睡著了，沒有昏迷。”
什色問道，“一個大夫說的？”
落妙道，“三個。”
聽落妙如此說，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鍾如是放心的同時，也微微吃驚。
原來今天什色蹲在路邊認認真真挖的那東西，就是這補元仙根。
雖然今晚隻是虛驚一場，可是這些人對姬無憂的關懷，實在是超過了鍾如是的想象。
姬無憂不過是落日神山一名隱士，卻能讓習慣目中無人的大光明教少主什色漫山遍野尋藥材，讓右丞相獨子，國都佳公子韓毓從早到晚熬藥湯，剛剛出了狀況，轉眼便有大夫到殿中看診，來得比國都裏的太醫都快，還不是一人看診而是三人會診……這姬無憂如此收攏人心的手段，若不是大聖大賢，就是大奸大惡。
此事也不尋常，回去應該稟告陛下。
落妙見鍾如是陷入沉思，心中微微一動，道，“夜已深，公主，將軍，少主，韓公子，明日還要出發，不如早些歇息吧。”
可如玉道，“落妙姑娘說得有理。”又對鍾如是道，“如是哥哥，你也早點休息。”
韓毓道，“姬大人既然無大礙，我也放心了。去洗洗臉。”
什色道，“落妙施主你回去吧。和尚要去看看姬施主。”
落妙點點頭，對眾人行了禮，快步走回去。
什色遠遠跟在後麵，也消失在夜幕中。
鍾如是看著什色的背影，微微皺眉，對可如玉道，“玉兒，走吧。”
有侍女在一旁候著，提著燈籠為鍾如是和可如玉帶路。
落妙走得極快，她知道什色不願意和她一起走，又嫌她慢，於是隻好快步走。
什色在後麵跟著道，“他當真睡著了？”
落妙道，“不敢騙少主，幾位醫生都說，無憂失血太多，藥效太強，一時受不住，才暈倒的。如今已是睡了，沒有危險。”
什色道，“不管怎樣，和尚還是得看看他，才放心。”
回到蘇清然的住處，什色的腳步忽然放輕，落妙輕手輕腳推開殿門，什色跟著進去。
落妙把什色讓到門裏，對什色道，“無憂一直睡在這裏，少主如果擔心，可以去掀簾查看。”
什色輕輕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手，卻停住了。
“落妙你過來。”
什色輕輕喚。
落妙詫異，什色從來不會主動喊自己過去的。
隨即大駭。
難道，無憂他出了什麽事？！
落妙走過去，什色讓開了一步距離，手依然掀著簾子。
可以看出，什色在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盡力輕聲說話，可是，聲音卻再也無法平靜，甚至因為壓製，而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你說的，他在睡著。”
落妙向簾內望了一眼，心髒險些停跳。
床上空空如也。
無憂，不見了！
什色似笑非笑地看著落妙。
“你不要和我說你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落妙從沒見過什色這般陰冷的眼神，可她根本沒心思恐懼，她滿心都是焦急。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找到他。”她輕輕說。忽然，她想到了一個人，“重夏呢？”
重夏方才還找了大夫來，剛剛還留在這裏照顧清然，此刻卻不見了！
什色冷冷道，“阿彌陀佛。看來和尚不得不動手了。”
什色話音剛落，手心便升起了一輪朗日般的光輝，照得滿屋通亮。
落妙覺得，自己的眼睛快瞎了。
劇烈的光芒射穿了寢殿中的一切，照亮了整個雲華殿。
什色十色流轉的眼瞳，此刻完全變成了亮白色。
方圓十裏，一切邪魔陰影，在什色的百丈聖光之中，無處可逃。
雲華殿中所有人，被這樣的強光驚醒，紛紛跑出了屋外。
什色冷冷地看著天空，喝道，“待和尚前去超度你們！”說著手中忽然幻化出一把九色巨傘。
什色輕踩地麵，如一隻多彩巨鳥，在衝天神光之中扶搖而起，巨傘撐開，九色天絲向西南方向飄散而去。他猛地拂袖，單手背後，一隻手撐著九色傘，向西南天空飛去。雲華殿的雲母在夜空裏投出透明的彩色光芒，院中的紅葉隨著巨傘帶起的狂風席卷而起，紅得像撕碎的火。那襲神聖的袈裟抖動出萬千寶石光輝，映得什色宛如西天活神。
可如玉衝出寢殿時，正看見什色在半空向西南飛去的情景。
萬丈神光，千般光彩，天地間唯有一人，擎絢爛巨傘破空而行，極天之上，傳下一聲中正的佛號，如洪鍾，如淋漓的酒浪，澆得人瞬間恍惚。
那佛號極怒，極重，極狂，震得凡人的心失去了跳動的勇氣。
夜空已然煞白，紅葉已然崩毀，那張狂的身影，如今竟染上了一種魔性。這身影上邪暴的光彩，在那個瞬間，竟使天地間的一切神光，都黯然失色。
可如玉目不轉睛地望著那身影，捏緊了手腕上的葉環。
他的身影，此刻竟和從前，完全不同了。
好像一顆星，好一顆，張狂、驕傲、勇敢、強大、光彩奪目的星。
不知為何，她看見這顆多彩的星時，心裏格外平靜，視野也愈發清明。
就在此時，一隻手捂住了可如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