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手腕上拔河
鍾如是盯著姬無憂,他看出姬無憂眼神的奇怪,狠狠地吃了一塊蒜香豬蹄。
你一個外臣,當著我這準駙馬的麵,盯著公主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輕輕咳了一聲,道,“姬大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色忽然插嘴道,“既然不知,就不講。”
鍾如是吃的豬蹄卡在喉嚨裏,臉漲得通紅。他真的很好奇,究竟西天大光明教是怎麽把這位少主寵出如此耿直尖酸的品性的。
什色吃光了豌豆,開始吃黃花菜,似乎根本不在意鍾如是的反應。
鍾如是要說什麽?說姬無憂為什麽盯著可如玉看?說姬無憂為什麽對皇家的事感興趣?說姬無憂為什麽無端如此感傷?
為什麽要讓他問?
什色的邏輯很簡單,不知者,繼續不知最好。
蘇小寶的傷疤,少揭一次算一次。
可如玉的事,他管不著,也沒興趣。
正這樣想著,什色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可如玉。
可如玉正在夾板栗,白生生的手腕從袖中探出來,什色一眼就看見了那十色葉環。
十色變換的眼瞳,忽然多了一絲異彩。
那隻不過是我為了奪她手中的九色傘隨手選的玩意兒,她怎麽一直戴到如今?
什色越看越覺得別扭。
他想把那十色葉環摘下來。
他閉著眼睛,默默念咒。
可如玉手上的十色葉環動了動,一點點,似乎要從她手腕上褪下來。
她感覺到了異樣,猛地抬眼看向什色,見他一派認真念咒模樣,頓時玩心大起。
她放下筷子,另一隻手掐住了那十色葉環。
什色閉著眼,感覺到了阻力,微微皺緊了眉頭,口中的咒念得更快。
十色葉環的力量陡然增大,可如玉驚了一跳,卻更燃起了興頭,她拿手掐住十色葉環,一邊掐著,一邊挑釁地看著什色在那邊愁眉苦臉。
哼,我把它掐住,看你怎麽辦!
鍾如是在一旁看著可如玉掐那葉環,發現她在看什麽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什色臉上。
怎麽回事?玉兒怎麽又會盯著這個和尚看?
玉兒手裏捏的那個葉環是誰的?什色和尚如今閉著眼咬著牙,又是在幹嘛?
鍾如是平素定力很強,唯獨在可如玉的事情上,定力不夠,而今天,這幾件事又頻頻挑戰他的底線,他實在煎熬得難受。
他問道,“什色少主,你可是不舒服?”
什色正在與可如玉的手指僵持,聽到鍾如是這番話,頓時被分了心,停下口中的咒,抬起眼來,卻不是先看鍾如是,而是先望向了可如玉。
當他看清可如玉用手掐著那葉環時,氣得牙癢癢。
可如玉耀武揚威地一笑,似是很高興看見什色生氣的模樣。
這個女人,竟然賴著我的葉環不扔!
什色覺得可如玉十分莫名其妙,繼而覺得自己生氣也是非常莫名其妙,當即重新念起清心咒來。
鍾如是見什色不回答自己的話,睜開眼睛就和可如玉眉來眼去,似乎默契得很,氣得怒火中燒。
“什色少主如果身子不舒服,我去叫人幫忙看看。”
什色這才抬頭,目光清明,微笑道,“什色舒服得很,開心得很,鍾將軍不必費心。”說完,又得意地看了一眼可如玉。
可如玉示威地揚了揚手腕,笑了起來。
什色輕笑了一聲。
這個女人,真是傻到缺心眼,懶得和她鬧。她既願意戴著,那就戴著吧。
什色眼睛一轉,心中暗笑,又念了一個咒。
可如玉輕呼一聲。
她的手腕上,忽然多了十個葉環。
什色挑釁地一笑,可如玉忽然愣住了。
這個家夥剛剛的壞笑,有點帥。
可如玉把袖子拉過來蓋住葉環。
她都在想什麽?!
羞恥於剛才的想法,可如玉的臉,突然紅起來。
蘇清然靜靜看著這席間波詭雲譎,微笑不語,隻是繼續吃飯。
鍾如是把可如玉和什色之間那點過節看得一清二楚,又看見姬無憂在微笑,又生氣又奇怪,就是想不出什麽緣故。
此時,韓毓來了。
他手裏端著一碗藥。
“姬大人,你醒啦,太好了。這藥是九歌姑娘送來的。”韓毓臉上滿是灰塵,看起來在灶前忙了一天。
鍾如是看清了韓毓的麵容,眉頭微微一皺。
這不是右丞相的公子,姬無憂南下三千兵的副統領韓毓麽?
他一向心性高傲,怎麽如今竟甘為姬無憂熬藥端湯?
鍾如是饒是再沉穩,此時也不得不問了。畢竟他和韓毓在京城都是關係甚好的夥伴,韓毓如今灰頭土臉出現,和打了鍾如是的耳光沒什麽兩樣。
鍾如是就算再尊重姬無憂,也不會做到這種程度。連接風宴都不來在廚房裏灰頭土臉熬藥,韓毓為姬無憂好得,可是有些出格了。
“韓兄,你怎麽如今這般模樣?”
韓毓把湯藥放在桌子上,聽得聲音熟悉,轉頭看見是鍾如是和可如玉,微微吃驚道,“原來是公主殿下和鍾兄,韓毓失禮了……您二位是來接姬先生麽?”
可如玉點點頭,鍾如是道,“沒錯。隻是韓兄,你今日怎麽這般模樣?”
韓毓道,“姬大人前幾日失血重病,今天早晨還在昏迷,我一直在忙著和大夫研究怎樣幫姬大人配製補血的藥方,直到現在才做出來。如今見到姬大人醒了,實在是高興得很。”
鍾如是聽到這番話,又看了看姬無憂,見他臉色依然蒼白,疑慮稍微輕了些,轉而問姬無憂道,“姬大人,是我疏忽了,您今日身子竟如此不適,怎這樣勉強自己。”
蘇清然笑道,“公主和鍾將軍遠道來看我,代表的就是陛下,我再如何,也不能對陛下失禮呀。”
鍾如是聽到這話,心裏微微一震,若姬無憂說的是真心話,那他的確是忠心可鑒了。
蘇清然說完這話,便端起藥碗,對韓毓道,“韓兄,你今日熬藥之恩,無憂記下了。”說罷,將那藥湯一口氣喝下。
藥湯是月九歌和韓毓共製的,藥效很強,蘇清然喝完之後,隻覺脊背處溫熱得很,一股勁氣從後背蔓延到四肢百骸,很是舒服。他閉上眼,輕輕地吐納了幾次,重新睜開眼,對韓毓道,“此藥甚好,我感覺好多了。”話剛說完,忽覺耳後一陣發麻,再看韓毓的臉,竟有些模糊。
韓毓認真道,“九歌姑娘說,這藥是急藥,喝完之後會有後勁,大人要及時休息。”
蘇清然扶著額頭,他能感覺到,耳後的血管突突地脹得厲害,頭也越來越暈。
他品毒無數,剛剛喝下去時,心中確信沒有什麽其他的毒,如此看來,隻能是藥的效果。
隻是這藥效如此之猛,常人尚且難抗,更何況自己這失血過多的人,九歌為什麽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