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勸怒

  灰衣人誠懇道，“他叫落妙大人寫信給陛下，澄清昨夜的事情。姬無憂和落妙是否忠於陛下，陛下見到落妙大人的親筆信，便可推知。”


  鄢語雪冷冷道，“她可好，會省筆墨，那封親筆信，到現在為止還將是她寫給我的第一封信。”


  灰衣人中肯道，“落妙大人此舉，未免有些失職。”


  鄢語雪的麵色柔和了些，扶起灰衣人道，“無音，這一路辛苦你了。”


  灰衣人道，“能為陛下效勞，是無音的榮幸。無音這就離開皇宮。陛下以後有事召喚無音，隻需像上次一樣，轉轉戒指便是。”


  鄢語雪道，“稍等，朕要給你個賞賜。”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血紅色的美玉道，“這是一塊補氣血的美玉，尋風他戴著一塊用得甚好，我這裏多出一塊，就送給你家那位先生，他既有你這等良才，必非常人，替朕向他帶個話，待他病愈，可隨時來國都作客，朕必竭力優待。”


  灰衣人道，“先生若知陛下美意，必定喜出望外，無音謹代先生，謝陛下隆恩！”


  鄢語雪笑道，“無音這次出力甚多，除了問候先生，朕還要送你一件衣服。”說著回身，從椅上取了一隻盒子，灰衣人雙手接過，打開盒子，卻見其中是一件極為精致的流水般柔滑的衣服。


  “這是用天下最韌的絲製成的防身衣，送給你，以後行走江湖，多個安全。”


  灰衣人受寵若驚，雙手捧著那盒子，欲再磕頭，卻被鄢語雪攔住，“你隻要對我忠心，我就要保護你的安全，這點禮物，不算什麽。”


  灰衣人雙手顫抖道，“陛下之恩，無音銘記於心。”


  鄢語雪笑道，“好了，去吧，一路保重。”


  灰衣人點點頭，從地上站起，跺了跺腳，複化作一陣虛影，平地而起，淩空而去。


  鄢語雪看著無音消失在盡頭，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她輕輕拂袖，轉身出了百花園。


  落在地上的暖手爐碎片，在那看似輕柔的一拂之間，化作齏粉。


  回到寢宮，鄢語雪令宮女磨墨，寫了一份手諭，喚來大監榮源，道，“將此手諭帶給鍾如是，令他立即點兵三千去東海接姬無憂，護送他回朝。”


  榮源道，“喏，小的這就去。”


  鄢語雪看著榮源消失在門外，長出了一口氣，揮手將案上的筆墨紙硯，掃了一地。


  祝仰止聞聲從偏殿快步走來，麵帶憂愁地問道，“陛下，怎麽了？”


  鄢語雪言簡意賅，“姬無憂要造反。”


  祝仰止大吃一驚，卻依然柔聲道，“陛下為何如此說？”


  鄢語雪怒道，“姬無憂替朕收拾江南，他倒好，把東南，西南的所有人都變成了他的手下，他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陛下！”


  祝仰止走上前，將案上僅剩的一張搖搖欲墜的紙拂到地上，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遞給鄢語雪道，“陛下息怒。陛下，姬大人沒有當麵和您說，這些事都做不得信呐。”


  鄢語雪沒有接茶，卻似笑非笑地看著祝仰止，“他做的這些事，怎麽跟我說？逼宮的時候說嗎？連你也被他給蠱惑了，替他說話？”


  祝仰止擎著茶杯的手懸在半空，卻沒有把茶杯放回桌子，搖頭道，“仰止隻是覺得，姬大人為人高潔，不會作那等不忠不義之事，其中，必定有什麽誤會。陛下此刻萬萬不要動怒，若是冤枉了姬大人，或是逼急了姬大人，恐怕都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鄢語雪依然沒有接茶，冷笑道，“你怎麽看出他為人高潔，而不是虛偽？他說話，做事，沒有一樣是真的。他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有人看見，他昨夜一指便彈飛了一名大漢。這讓朕如何信他？”


  祝仰止大驚道，“不知是何人說出此言？”


  鄢語雪自信道，“那人，我信得過。他替我做過很多事，沒有一次騙我。”


  祝仰止輕歎一聲，放下茶杯道，“陛下可還記得，您給過姬大人一塊免死金牌？”


  鄢語雪眉毛一跳，忽然憤道，“我道他為何要免死金牌，原來早就想好了要造反，他這是仗著手中有牌，讓朕捏不了他！”


  祝仰止急歎道，“陛下為何不這樣看，姬大人擔心陛下此行一定會誤會他，他用這塊免死金牌，就是為了躲過這場誤會，尋得機會向陛下解釋清楚。”


  鄢語雪怒極反笑，對祝仰止道，“你倒是會替他想，若他當真有此好心，為何要騙朕說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為何不告訴朕他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此次回來，若他還是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朕必要派十個太醫，輪流看看他究竟有沒有毛病！此人為了收服東南西南，事先裝得病怏怏，等著朕心一軟，不僅派他當欽差，又送他免死金牌，他好拿著這一切去呼風喚雨，培植黨羽。如今平了反，不立即回朝報告，卻又跑去那什麽東海，不知道要做什麽勾當。”


  祝仰止皺眉道，“若是如此，姬大人的行動的確有些奇怪。”


  鄢語雪理所當然道，“所以朕先禮後兵，若他有什麽異動，就把他抓起來，實在不行，就殺掉。”想到這裏又冷笑道，“朕倒是要看看，他們沒了首領，還能鬧出什麽花樣來。”


  祝仰止道，“待姬大人回朝，仰止願替陛下試探他一番。”


  鄢語雪古怪地看著祝仰止的眼睛，“你不是要幫他？”


  祝仰止的眼圈瞬間紅了。“陛下，我和姬大人有什麽關係？我這麽多年陪伴陛下，難道陛下便是這樣看待我的忠心的？”


  鄢語雪頓覺失言，有些無措地道，“仰止，我，我……”祝仰止搖了搖頭，笑著拉住鄢語雪的手，“陛下，仰止相信陛下隻是氣話，陛下對仰止的好，仰止都清楚，陛下當然也知道，仰止對陛下，一直都是真心的。”


  鄢語雪笑了，握住祝仰止的手，“仰止，還是你懂我。”


  正這樣說著，後殿內傳來一陣騷動，“王後陛下，小心。”一陣衣袂聲起，似是有人被宮人簇擁著走過來。


  鄢語雪眼睛一亮，站起身，向後殿迎去。


  果然，“陳尋風”穿著一身黑色的廣袖常服，正慢慢走來，他的臉一如既往地沒有血色，蒼白而又極致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