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石梯印像
什色憑借大光明法，可以感知物體究竟是在反光還是在發光。如今他可以感受到，這石梯發光的強度，是僅僅反光絕對達不到的。
所以石梯，自己在發光。
蘇清然聽到這番話，心中隱約有了一個揣測。
或許這才是直接飛到山頂看不見神廟的緣故。
或許這也是信徒們在山頂能望見神廟的緣故。
隻是這種辦法，實在太過複雜，真的是這樣嗎？
蘇清然不說話，繼續向前走。
幾百丈外的一處山間拐角的平台上，有人拿著千裏鏡，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四個行走的人。
“天選之人，來呀，看看你的師父，看看你要拯救的信徒。”那人放下千裏鏡，一雙寒星般的眸子，閃著嫵媚而危險的光芒。滿頭青金色的發，將她雪白嬌小的身軀半遮半擋，她的身後，是一株巨大無比的樹。
她正站在樹下微笑，青春的笑容完美無缺，像個森林中的精靈。
她的麵前，是一群匍匐著的布衣黑發百姓，他們腳下的白色石板，已鋪了一灘又一灘鮮血。她身後的樹下，一個瘋老頭正和五六個青發之人混戰不休，隱隱落於下風。
“他們的血，隻是樹魂的滋養，我要用你的血，來為我洗禮。”她微笑著，複將千裏鏡架在眼前，貪婪地望著一片翠綠中，那道純白色的身影。
蘇清然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注視，下意識地向來者的方向望去。高處的那人，似乎也有所感，放下了手中的千裏鏡，收起了笑容。
漸漸，太陽落入林間，落到山坡的遠方，軟弱的陽光從石路兩旁交叉縱橫的枝葉間滲過來，虛虛地化作一團打在人身上，朦朦朧朧，不溫不冷。石路，卻是一如既往的明亮。蘇清然覺得，眼前的那幻境更加真實了。
又走過了幾個回旋，經過最後一片櫸樹，蘇清然終於來到了平台上。
那是與石板耀目所生幻象幾乎重合的景象。
潔白的玉石台中央，一株碩大的樹，樹下，一個微笑的金發精靈，亭亭玉立。
隻是，如今那精靈左邊蹲著一個髒老頭，右邊，蹲著一群流著血的百姓。
蘇清然從一開始在山路上見不到人，就已經懷疑上山的人凶多吉少，如今看見事情果真如此，心還是忍不住揪了一下。
雖然說曾經不是他們的錯，可如今用這般手段，也實在是過分了。
蘇清然看著那些流血的百姓，皺眉不語。
鍾離懷棠看見蹲在地上的江下流，輕呼出聲。
什色和鍾離懷憶顯然也看見了江下流和那些百姓，卻仿佛沒看見那精靈，什色趕上前想要救治其中一個失血過多的幼童，鍾離懷憶則徑直向江下流跑去。
蘇清然看著二人反常的舉動，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喊道，“停下。”
什色和鍾離懷憶同時停下了腳步，驚疑地看著蘇清然。他們停下，不是因為蘇清然的呼喊，而是因為，他們同時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力量，把他們和眼前的傷者阻隔開來。
這平台上明明沒有其他人，為何存在如此詭異的法術？
蘇清然把目光從精靈身上移開，看著鍾離懷憶的多瞳雙目，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鍾離懷憶有多雙瞳仁，平時使用其中一雙，當受到迷幻後，會習慣性地換用下一雙瞳仁，來避免遭受迷幻術的影響。什色修煉大光明法，眼睛早已與凡人不同，習慣了極高強度的光芒，自然也不會在眼底出現幻象。他們二人的動作表明，他和鍾離懷棠所看見的精靈，隻是石路持久的強光，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在他們的眼睛裏“刻”出的景象，而那景象之所以生動，則是迷幻術的作用。
什色走過來道，“他們身上有結界，我破不開。”
蘇清然嘴唇輕啟，似乎有點驚訝。
“你沒有看見精靈，卻感受到了精靈施加的結界。”
什色雖然沒看見蘇清然所指的“精靈”，卻明白蘇清然說的是什麽意思，點了點頭。
蘇清然心中了然，正待說些什麽，餘光卻瞟到那精靈動了。
它青金色的頭發散開，仿佛海中疾行的妖孽，伸出尖銳的粉紅色指甲，向鍾離懷憶抓去。鍾離懷憶看不見那幻象，毫無防備，蘇清然心下一震，身形陡動，一掌伸出，內力化作掌風，如劍障擋住了那場“偷襲”。
蘇清然以掌為劍，與精靈瞬間拆了數十招，尋得一個空當大喊，“師叔，換眼！”
鍾離懷憶清楚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換回之前的瞳孔，當即衝上前相助，鍾離懷棠也衝上去，與精靈混戰，但是鍾離懷憶和鍾離懷棠，一人精通意念術，一人精通毒術，在精靈身上，幾乎無用武之地。隻能憑原本的武功支撐。
精靈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大，蘇清然將戰局轉給鍾離懷憶，退到一旁，默念洞薩密藏中的馭靈咒，同時以指為劍，將一道玄妙的劍意，射向精靈的頭顱。
精靈怪笑了一聲，顯然對這劍意毫無畏懼。張開一張鱷口，咬向鍾離懷憶的手臂，鍾離懷棠欲救，卻是不及！
蘇清然猛地一驚，精於意念之力的師叔，為何在此時失去了瞬移的能力？
那鱷口距離鍾離懷憶隻有一寸之遙，蘇清然衝上前想要拉走鍾離懷憶，手卻被一堵堅硬的結界擋住，眼看著，鍾離懷憶的手臂就要被那鱷口咬住吃掉！蘇清然猛力地推著結界，卻發現那結界竟似金剛鑄成，牢不可破。他前所未有地焦慮起來，鱷口已經咬住了鍾離懷憶的臂膀，下一刻就要將它咬碎……這精靈並非實體，不懼劍意，卻能將力量匯聚於幻象中，給敵人以致命之擊，恐怕師叔他，難逃此劫！
是自己請師叔出山幫忙，最後卻要害得他丟一隻手臂……
蘇清然想到這裏，心疼不已，對那精靈大吼一聲，“你衝我來！”
這聲吼憤怒至極，竟真的吼住了那精靈。
精靈瞧了瞧蘇清然，牛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笑意，卻沒有鬆開口，重新狠狠地咬了下去。
蘇清然的臉色忽然變得極為難看。
精靈的意思很明顯。
就算我先吃了鍾離懷憶，你也躲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