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我就是羽帝
蘇清然愣了愣,看向五色鳥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
“他說你是羽帝,羽帝是什麽?”
五色鳥怒道,“廢話,羽帝就是我,我就是羽帝漂青見。”
羽帝漂青見,羽族之帝,為元界一品王,是先元帝最寵愛的鳥,看著蘇清然長大的老神一位。
可惜蘇清然並不記得這件事,他破天荒地“一時糊塗”,折回之前的話題。
“那你,還能傳信嗎?”
五色鳥怒道,“不知我是誰也就罷了,現在已經知道了,你怎麽還讓我傳信?你知道我有多重要麽?小笨蛋。”
蘇清然愣了愣,想想道,“既是如此,青見……”
五色鳥並不理睬蘇清然,扭了扭頭,看向梅樹後一隻鳥籠,問阿飛。“這是你們樓裏養的百靈吧。”
阿飛依舊不可思議地看著五色鳥道,“沒錯。”
五色鳥笑著飛到了籠子邊上,那百靈看見五色鳥,愣了愣,五色鳥把嘴伸進籠子,啄了啄百靈的頭,隨後飛回蘇清然的懷裏,道,“以後用這個百靈傳信就好了,它會找到本帝的。”
阿飛道,“羽帝,恕我冒昧,您此番來江南,是尋青羽會長的麽?”
五色鳥的聲音不是很高興,嗔道,“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阿飛愣了愣,看了看蘇清然,又看了看五色鳥,行禮道。“是,在下失言了。”
蘇清然頗為好奇地看了看五色鳥,對阿飛道,“就用那百靈吧。”
阿飛行禮道,“是,營主。”
蘇清然揮揮手,示意阿飛起身,與一行人,離開了千尋不如樓。
此時已是深夜。
蘇清然要趁其他營沒發覺,在最快時間內到達東海,將鳳青羽拿下,所以他們連夜趕路,什色按照承諾,趕在路上將血影連其他人的蠱蟲都解了。
馬車裏,蘇清然服下了第九劑續筋散,進行仔細的調理。
再喝兩天續筋散,身體的經脈便能恢複了,之後,再勤加練功,自己的內功和輕功,應該都能恢複到原來的情況。
正好師父們都在身邊,自己的負擔能小很多。
調理畢,蘇清然靠在馬車裏的繡墊上,輕輕舒了一口氣。
雖然他的經脈在漸漸恢複,但是今日與明月公子鬥智鬥心,對千尋不如樓潛伏營全體施加洗心催眠術,費了大量的精力。幸好今夜鍾離懷憶主動提出替他對明月公子讀心,所以他隻寫好了需要提出的問題,省了不少心力。
輕輕掀開馬車的簾子,望著車窗外的明月,轉而想到後麵馬車裏囚著的扈明月,蘇清然暗暗感慨。今日雖兵不血刃,卻的確是一場豪賭。扈明月此人絕非善良輕信之輩,隻是於情一字,太過認真,才會這麽容易就被自己給騙了。
不過……扈明月此等驚才絕豔之人,都敗在自己的攻心之術下,這說明扈明月對自己得到鳳青羽絕對的愛依然缺乏信心。
如果真是這樣,鳳青羽又該是何等人物,竟能讓扈明月為他這樣犯糊塗?
蘇清然忽然非常好奇,想要見到鳳青羽這個人。
還有千尋不如樓裏那些蠱惑人心的煙草……既已拿到了配方,明日要在馬車上,和懷棠師叔討論一下如何製止這種煙草對人心的繼續侵染。
理論上講,將祖靈解魅,或許是有可行性的。
蘇清然靜靜地望著月亮,忽然看見了西北天空那顆,幹淨又親切的星星。
一股暖流忽然間淌遍了全身。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看爺爺了,爺爺,知道你在元界,我真的好開心。
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去看你呢。
五色鳥看著蘇清然的臉,輕輕啄了啄他潔白的手。
“清然。”
蘇清然回過神,看著蹲在自己手邊的五色鳥,想到今日阿飛那番話,哈哈笑了起來。
“阿冰,今天我寫了你的名字,發現你的名字起得很對。漂青見,你的確很漂亮。”
五色鳥昂起腦袋,很驕傲地叫,“這是自然,等你回到元界,就可以看見我穿帝袍的模樣,那樣更漂亮。”
蘇清然寵溺地看著五色鳥,想起了蘇雲舞。
“謝謝你,陪我到了末界來。”他輕輕撫摸著五色鳥的腦袋,眼光迷離,語氣無比地溫柔,看著五色鳥,他仿佛又看見了時常守在自己身邊的小君。
這番話,又何嚐不是對小君說的呢。
隻希望,她此刻在那邊吃的苦,不要太多。
五色鳥蹭了蹭蘇清然的手心,道,“沒關係。”
蘇清然怔了怔,左手手掌一翻,蓋住五色鳥的腦袋。
久違的溫軟在掌下摩擦,一種幸福感,漸漸地蕩開,蕩到了馬車外,小道邊,月光裏。
夏天的夜不是很冷,尤其在天江之南,夜晚還是有些熱的。五色鳥在蘇清然手下麵呆久了,有些不耐,頭一矮,鑽了出來,抬眼對蘇清然道,“你知不知道我這次來是為了找你去……”
說到一半,五色鳥頓住了。
蘇清然坐在馬車長榻上,靠著車窗與後邊夾角處擺的繡墊,已經睡著了。淡青紗袖中半露的右手依然搭在車窗邊,保持著推簾的姿勢,馬車的簾子因而敞開一半,柔柔的月光照進來,映在他潔白修長的手上,照在他潔淨的臉上,被長長睫毛和高高鼻子遮擋,投出柔和的陰影。那些形狀美好的陰影,隨著他安靜的呼吸,微微地晃動著。
五色鳥跳到蘇清然的肩頭,仔細地瞄著他,晶亮的小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怎麽看也看不夠。馬車經過一片合歡花林,清甜的香味順著車窗灌進來,清風裹著幾叢粉紅蒲公英一般的合歡花,極巧地闖進了車廂,一進車廂,速度就慢了下來。那些蓬鬆的花朵,一隻鑽進了他的衣袖,一隻落在他頸間,幾隻埋進他衣襟上的碎發裏,點綴著他的睡顏,風依舊灌進來,那些蓬鬆的花朵,也隨著風輕輕地擺動,安詳而美好,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味。
五色鳥歪著頭,輕聲道,“喳,不能再看下去了,頂著一張普通的麵皮,竟然還能讓我著迷,青出於藍勝於藍,比重華還要好看,果然是能讓天夢動情的小家夥。”又不舍地看了看那窗外的景色,道,“不該讓他再這麽睡,不然會受風的。”
話音剛落,車廂裏突然有柔柔五色星光,從五色鳥身上顆顆滾落,落在車廂裏,很快積成了一個小堆。小堆的尖上一根華麗的五色羽毛,隨風招搖。
這隻是很短的一瞬間。
小堆星光收斂,一個男人在小堆所在的地方,慢慢悠悠站起來,轉了轉自己的腰,看起來很久沒有變作人形,要舒展下筋骨。
這男人頭頂一隻精美的五色羽冠,身穿華麗霓裳羽衣,一頭淡棕色的長發部分束起,部分垂在背後,眉毛和睫毛都是淡棕色的,眉毛精致俊逸,幹淨的輪廓無可挑剔,睫毛長而柔軟,隨著眼睛的轉動,甚至可以上下顫抖,與其說像是人類的睫毛,不如說像是蝴蝶的柔翅,又或是鳥類齊整柔軟的羽毛,晶亮的眼睛,嵌在潔白如雪的臉龐上,仿佛兩顆純淨的黑曜石,襯得一張柔美多於棱角的瓜子臉,無比可愛生動。
他看不出是什麽年紀,眼中沉澱的老成和智慧,讓人想到了老者,但那光潔美麗的容顏,卻仿佛剛剛在紅塵中開封,從未受過一分時光的琢磨。
那男子俯下身子,把蘇清然輕輕抱起,平放在軟榻上,整理了他的衣角,又從馬車另一端取來一層輕被,蓋在他的身上,溫柔的動作熟練得很,如同一位照顧弟弟許久的大哥,又像一位老來得子的父親。
他給蘇清然蓋好被子,便坐在榻邊瞧他,瞧了一會兒,伸出手指,輕輕摸他的臉和下巴。
“沒了羽毛的遮擋,摸起來手感的確好很多。”那美麗的男人——漂青見又開始整理蘇清然的頭發,心情似乎不錯,哼起了小曲。
“蘇小乖,好久沒這樣子照顧你了……元界的時候,你蠢到把帝位讓給那小混蛋,離開了元宮,後來你老爹重華去了聖天島,他臨走時跟我說放心不下你,我自然二話不說找你來。到了世界,我變不了形,就隻能在屋子裏做個鳥,到末界,我又剛剛找到你……唉,雖然過了這麽久終於化成人形看你,但你還是一樣可愛。”漂青見輕輕笑了笑,摘下埋在蘇清然發間的合歡花,放在鼻尖聞了聞,歎了口氣。“現在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雲舞那個傻孩子。唐不念,可別讓我失望啊。”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再看了看蘇清然,漂青見又笑了,低下頭,輕輕親了親他的臉龐。
“蘇小乖,晚安。”
漂青見坐到長榻邊的矮凳上,閉上了眼。星光複現,瞬間,美麗的男人又變成了五色鳥。
五色鳥閉著眼睛,蹲在矮凳上,看起來睡得很甜。
軟榻上,蘇清然的睫毛下,隱隱閃著晶光,眼角彎彎,似在微笑。
次日清晨,馬車走到了江郡,蘇清然也從鍾離懷憶那裏得到了不少消息。
原來,潛伏營營主之下,設兩名參謀,也就是刑飛和龍召靈,都是西南教眾的成員。參謀之下,設教長,是被潛伏營收服的武林高手。潛伏營的五連,是通過民間選拔,經過艱苦訓練培養出的人,其中表現最好,便被推舉為連長,而連長的師父,便是潛伏營的教長們。
而江家的勢力除了實屬鬼團的潛伏營之外,還請了兩位巨頭供奉,武功能力都不在扈明月之下。除了兩位頂級供奉之外,還有不少私兵,和一些等級低些的供奉。其他世家,基本也是同樣的編製。
鬼團除了潛伏營之外,還有天機,地建,水神,七巧四營,分別由蘇家,楊家,候家,付家的供奉統領。
天機營,主掌天象計算,空中對地軍械等的建設,營主上官飛雪;
地建營,主掌機關算計,地形考察,軍事土建,打擊陸軍等,營主路小仙;
水神營,主掌船上訓練,打劫沿海船隻積累財富,建設水上軍械,打擊或收買俘虜天垂之國水軍等,營主水秀川;
七巧營,主掌推演各類天材地寶,玩弄金錢貨幣,研究新式戰鬥器械與經營工具,統籌各路可用資源,提供鬼團物質保障,營主月九歌。
同潛伏營一樣,四營營主和參謀,也全都是西南祖靈教青石家族的人。
蘇清然皺眉,聽這些營主起的名字,若都是扈明月這種人,難不成是一群喜歡鳳青羽的家夥。
“據說這些營主都是鳳青羽的仰慕者。”鍾離懷憶看出了蘇清然在想什麽,直接道。
蘇清然挑了挑眉,繼續問道,“師叔,扈明月有沒有說,西南祖靈教派人來東南這邊,究竟是怎樣預謀的?”
“這次西南祖靈教在東南究竟要做什麽,扈明月說他也不清楚,隻知道在東南洞薩湖,有個傳說中的密藏,即將開啟,而鳳青羽,是傳說中能令天夢動情,開啟洞薩密藏,獲得最寶貴的傳承之人。”
五色鳥一直歪著頭聽,聽到鍾離懷憶終於說到了密藏,又說到鳳青羽能令天夢動情,輕“哧”了一聲。
蘇清然聽得清楚,心裏知道是怎麽回事,麵上也不說,隻是繼續聽鍾離懷憶講。
“東海商會馬上要開一次年市,屆時五大世家的家主,各營營主,眾多武林高手和其餘的富商都會在東海臨海縣出現,鳳青羽也會露麵。據扈明月說,年市在東海後天第一次落潮時開始,據說是七巧營,天機營,地建營和水神營的一次合力傑作,也是鬼團斂財的一次重要機會。”
蘇清然點了點頭。
“看起來很值得期待。後日淩晨之前,必須趕到臨海縣。”
接下來的一天,蘇清然便和鍾離懷棠仔細研究起了那“欲仙風”來。
從配方上的內容來看,主要的材料都是普通的致幻劑,隻是有一種材料,蘇清然從來都沒聽過。
那種材料,叫攝靈花。
鍾離懷棠看見這個名字時,眉毛前所未有地皺緊。
“這不是尋常的花朵,而是埋於東海最深處的一種生命,憑末界現在已知的人力,本無法取得。唯一的一次被尋到,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一個人從一條龍的屍體中發現了此花的殘片,並讀懂了龍的記憶,才知道龍是從那片深淵中逃出來的。龍說,那片深淵裏開放的花朵,是攝人靈魂的妖魔。”
蘇清然道,“如果沒有猜錯,這攝靈花,應該就是能讓人產生祖靈幻覺的物質。”
鍾離懷棠點點頭。蘇清然臉色一冷,“若真如記錄所說,難道水神營已經能夠進入到絕對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