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誰是殺手
在偏廳坐了一會兒，什色依舊和落妙這類生物離得遠遠的。蘇清然和落妙坐在什色與劉產對麵，在什色與劉產之間留下一個對角線。劉大人笑吟吟地，親自奉了茶，並時不時地和姬無憂，什色，落妙等人說點話。他事先接到通知說是姬無憂一人帶著武功高強的隨從前來，自然沒想到什色也是一位來頭巨大的人物，談笑間對姬無憂的態度，顯然比對坐在身邊的什色親切得多。什色毫不在意，隻是看了看茶水，便仿佛很是嫌棄的樣子，一下將其倒入了旁邊的盆栽裏。
什色的動作極快，劉大人根本沒注意，他一門心思都在討好正在慢慢品茶的蘇清然：“姬大人，您一路風塵仆仆地趕來，下官今日特地為您準備了墨郡的風味菜品，稍後便會在大廳奉上，另外給您準備了三間客房，您夜裏有什麽需求，告訴下官即可，下官一應準備都是齊全的。”
蘇清然極為優雅地放下茶杯道，“哦？劉大人以為本官會有什麽需求？”
劉大人意味深長地笑道，“歌姬舞姬，美酒佳肴，還有一位特別的花魁，想來姬大人也會喜歡的。”
蘇清然笑道，“劉大人費心了，今夜隻要給我燒盆幹淨的水，讓我泡個澡就好。”
劉大人看了看蘇清然身邊的落妙，似乎明白了什麽，見姬無憂不領情，有點尷尬地搓了搓手，又道，“下官這邊還有一些雙人住的成套房間，不知姬大人是否……”
蘇清然又呷了一口杯中的茶道，“既然如此，那邊有勞大人了，順便燒兩盆幹淨的水。”
劉大人眼睛一亮，笑道，“下官一定辦好。”
蘇清然看了看落妙，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回頭道，“劉大人，您今日讓本官很高興。”
劉大人一聽，笑得更加殷勤，道，“能讓姬大人開心，是下官的榮幸。”
偏廳來人，對劉產耳語一番，劉產一聽眉開眼笑道，“姬大人，飯菜準備好了，請。”
蘇清然也不客套，便當先走向偏廳的出口。
劉大人跟在末尾，觀察著蘇清然，隻覺這位欽差大臣舉止風度貴氣特別得很，在以往的欽差身上從沒看過，暗暗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大廳的飯菜都是墨郡當地的名菜，魚呀蝦呀擺了一桌子，另外還有幾道特殊的素齋，顯然是為了這個和尚打扮的奇怪侍衛做的。
幾人落座之後，什色一人吃起那素齋，時不時地皺下眉頭，看得那劉大人心驚膽戰。
隻見他夾了一個素包子，挑開裏麵的餡看了看，皺了皺眉，將其中的青菜絲挑出來，嚼了嚼，猛一皺眉，又吐了。
又扒了扒清炒鬆子，嚼了嚼仁，表情難過地將那仁給吐了出來，落妙吃了些鬆仁，卻覺得很好吃，吃了不少。
他看到一盤五穀豐登，將裏麵的豌豆全都挑到了碗裏，挑完又嫌多，伸出筷子，將其中兩顆綠色豌豆對稱地懟到素王八的眼睛裏。
素王八尾朝什色，頭朝劉產，那兩顆巨大的豌豆眼，虎視眈眈，凶神惡煞地瞧著劉產，冒著幽幽的綠色油光，似乎要看透他的心，素王八張開的大口，也朝著劉產，仿佛下一口，便要將這坐在桌邊的大好官員的肉，啃下一塊去。
劉產忽然抖了一抖。
什色咽了一丁芋頭，嚼了一塊南瓜，吃了一口山藥，搖了搖頭。
又拿了一盤素三鮮過來，挑了好幾根，皺著眉頭吃掉了。
再吃一盤祥雲托，竟把一盤都吃光。
對於素鴨素鵝素雞之類，他並沒有什麽興趣，就連那個辛辛苦苦做出的素魚——墨縣名鯽，更是動都沒動，直接推給了落妙——意思是，讓你們同類相殘去。
他又吃了三個素釀紅椒，幾個素排骨，半盤炒齋粉，就再不吃了。
落妙對那些素鴨素鵝素雞卻是很感興趣，吃了不少，尤其是那素魚，她還稱讚了一番，什色聽得表情古怪，卻沒說什麽。
劉產在飯桌上抖著眉毛望向蘇清然：您帶來的這位侍衛這樣無禮，您不會生氣？
蘇清然則司空見慣地笑了笑：您不必在意他的眼光一向高於常人。
什色雖然吃飯挑剔，但隻要在餐桌上一坐，那氣派不輸於任何一個國都的貴公子去。
蘇清然從沒見過什色吃飯，也不知道什色吃飯竟然是這個情狀，吃驚之餘，卻覺得什色的做法有點深意。
過了一會兒，三人吃飽，劉大人陪著寒暄了一陣，便親自將三人引到了對應的房間。
蘇清然和落妙住在一間大屋子裏，外間有一張臥榻，裏間有一張大床，中間以屏風相隔，劉產不知蘇清然究竟是要分開睡還是合著睡，索性兩種全安排了。什色的房間則在二人隔壁。
劉產安頓好三人，便帶上門出去了，按蘇清然的吩咐，派人到廚房去準備洗浴用的熱水。
落妙自從姬無憂向劉產要一間二人居室後，就有了一些綺思，如今她真正與姬無憂在一個房間單獨相處，臉不知不覺便紅了起來。
她看著麵前這個清俊的男人在優雅地點燈，心亂如麻。
陛下讓我照顧他，若他要我做那些事情，我是不是也要答應……如果我答應了，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陛下？
蘇清然點好燈，看了看落妙，笑了笑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叫什色過來一下，對了，這裏有一丸藥，你先服下。”
落妙覺得莫名其妙，接過那朱紅色的藥丸，疑惑地看了看蘇清然。
蘇清然笑道，“解毒用的，不要多想，跟我來。”
為什麽要解毒？落妙的臉一白，但聽到之後那句“不要多想”，白了的臉色又瞬間變紅，一口把那藥丸吞了下去。
蘇清然笑了笑，出門去敲什色的門。
什色在裏麵問是誰。
蘇清然道，“關於你今天吃飯的樣子，本官想聽個解釋。”
“吱呀”門開了。蘇清然和落妙，一同進了什色的房間。
剛進門裏，什色臉色就變得嚴肅起來，一眼也不看落妙，上下看著蘇清然的臉。
“你有沒有中毒？”
蘇清然道，“我暫時還不怕他這些毒藥，落妙已經吃了我的解毒丸，也沒事了。倒是你，素齋都有毒，你怎麽還吃了那麽多。”
什色道，“大光明法修煉到一定境界，已經是百毒不侵了，和尚修煉大光明法第二層，已在脫塵期，凡俗的毒物傷不了的。”
蘇清然道，“我倒是打算好好洗個澡在這裏睡覺，不想去和這些人糾纏。”
什色道，“妙哉，和尚也如此想，待我用大光明法設下兩個結界，你們隻管去睡便是。”
蘇清然笑道，“那就有勞不染兄了。”
什色笑道，“願姬大人今夜一切美滿。”
蘇清然拉著猶自對姬無憂與什色的良好關係驚歎的落妙，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落妙方才知道那座上的劉產是個惡人，心驚膽戰，道，“姬大人，一會兒若有人來送熱水，他打破了結界，動手怎麽辦呀？”蘇清然道，“所以我讓你和我住在一起，什色有恐女症。”
落妙恍然大悟之餘，對自己方才的那些胡思亂想愧疚無比，同時又深深感動，見姬無憂已經坐下來開始調理，覺得趕了一天有點累，也睡下了。
很快，蘇清然調息好了，見落妙已經睡著，換了身黑色衣服，便出了房門。
驛館很大，他服了六劑續筋散，輕功雖未完全恢複，但在驛館中靜悄悄快步地走，至少可以做到了。
劉產在自己等人的茶水和食物中都下了毒藥，想來他如今應該正在部署下一步的計劃。
蘇清然很快摸到了劉產住的房間之外，偏頭去聽其中動靜。
那房內點著燭火，人影晃動，但晃動的形狀和聲音都有些奇怪，那人看起來佝僂著身軀，急促地抽氣，似乎是中毒之狀。
難道說這背後的黑手，不是劉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