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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臉皮第一定律

  天垂之國武試第二場對戰,在歸元廣場上舉行。


  為了將比武者和地麵上的觀眾區別開來,方便觀賞和保證安全,禮部在歸元廣場的東南側用密實的桃木堆砌了一個十丈方圓,三米高的台子;此外,為了方便比武評判,在台子北側,臨時搭建了一座觀戰樓,樓高兩層,上層坐著天垂國主,主考官與朝中重臣;下層則坐著等待上場的考生,太醫院的應急救助隊,一些買了座位的富人商賈和權貴子弟。觀戰樓效仿臨江仙的設計,下麵懸空,第一層距地麵一丈有餘,足夠比試期間的人群流通,不妨礙歸元廣場上百姓的行走和觀看。


  比武還沒開始,歸元廣場已經人山人海。不少人帶著幹糧和水,努力向人群前麵擠;也有許多人選擇站在外圍,他們手中有千裏鏡,隻要搭在眼睛上,就可以輕鬆地看清高台上的情況,頂著如此熱的太陽,站在人群中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在觀戰樓的第一層,宋一星坐在一張方桌前,默默算著今天早晨賺到的錢,“一百兩,二百兩,三百兩……五千兩銀子,唉。”賺了這許多錢,他卻是高興不起來。“生財公子人那麽好,怎麽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全國通緝的犯人,也不知我這些錢,存到那無名戶頭裏,能不能幫上生財公子一把。”他一心想著陳生財的下落,雖然買了一個風口處涼快的座位,手中拿著最好的千裏鏡,也無心向那比武台,看上一看。


  正在他垂頭喪氣間,身旁來了三個人,也圍著方桌坐下了。宋一星隻低著頭,沒有心思去理睬,直到周圍的閑聊聲漸漸止歇,觀戰樓一樓以方桌為中心,擴展開了一片安靜,他方才抬起頭來。


  不抬則矣,宋一星一抬頭,那又尖又細的聲音,一下子切破了一樓的寧靜。


  “陳……陳公子,您好了?”他又驚又喜地看著麵前一身緇衣,神采奕奕的“陳尋風”,喜不自勝地問候。他有心問陳生財的下落,卻不敢當麵問出口,不論怎樣,陳尋風既然如此淡定地出現,陳生財,應該也暫時沒有大礙。


  “陳尋風”看著宋一星的表情,心裏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輕輕笑了笑道,“雖然暫時沒有好全,不過參加區區一個武試,應該也沒什麽問題了。你放心,一切都好。”他刻意地重讀了一切,眨了眨眼,宋一星愣了愣,心中大悅,點了點頭,連忙將桌上的茶杯擺好,親手給“陳尋風”,楊融和唐十八少遞茶。“多虧了您和生財公子,一星才能有今天,本想等武試結束,一星回鄉以前,設宴向您和生財公子鄭重地道謝,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變故,實在是令人難過。”


  “陳尋風”笑道,“我弟弟向來神出鬼沒,任性而為,這一次不告而別,想來是又去別的地方斂財了,你放心,憑她的本事,不會出什麽事的。”宋一星慢慢點了點頭,低聲道,“如此說來,還是走了?”陳尋風神秘地笑了笑,“等你回鄉,把孩子治好,要是再賺了大錢,沒準還有機會見到她。”


  正說話間,一個人慢慢地走到了四人身邊,俯下身子,湊到“陳尋風”耳邊,笑道,“陳兄,你好得可真快啊,兩日不見,就如此生龍活虎了。”


  “陳尋風”抬頭,認得這人是江川,心裏冒火,恨不得一個巴掌拍過去把他打得滿地找牙,卻想著自己如今是“大病初愈,溫文爾雅的哥哥”,動不了手,隻得忍著火氣笑道,“原來是江川,江公子。本想著武試和你好好切磋下的,可惜今天身體還沒好全,定然不是你的對手,還請上場之時,手下留情啊。”江川聽得這番話,心裏很是受用,卻故作驚訝,向眾人道,“聽到沒!聽到沒!這可是陳尋風說的話,他說讓我手下留情!我說狀元老兄,你莫非是在取笑我,我怎能是你的對手,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南方劍客,一隻馬鞭都能抽得老天臉上開口,我若是信了,恐怕一招就被你趕下了台呀。”一層中很多都是追隨江川之輩,聽得他如此喧囂,也都紛紛笑著附和。


  江川仗著人勢,料想陳尋風今日大病初愈,定然不敢與自己為難,便越發大膽起來,繞到楊融身邊,擎著茶杯道,“陳兄這兩日恢複得如此之快,想必楊姑娘功勞不小啊,楊姑娘,您不僅貌美,人又聰明,武功又好,心地還如此善良,當真讓我江川欽佩不已呀,可否賞臉,讓我敬你一杯?”楊融微微一笑,抬起了茶杯,正去碰江川的杯子,卻被他突然抓住了手。


  “嘖嘖嘖,如此美麗的手,既能寫字,又能下棋,還能射箭,由我看呀,還是最適合被人觀賞,簡直完美啊,完美。”楊融臉一紅,卻不願鬥狠,隻是掙了掙,卻發現掙不開,正要下手去掰,卻看見一隻手,猛地扣上了江川的手腕,兩指直點其脈門。江川哇的一聲怪叫,趕快鬆開了手,站在原地驚訝地看著陳尋風,抖手抖個不停。


  他不是沒看見陳尋風出手,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前天夜裏還毫無還手之力的這位,今日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若不是他鬆開得快,恐怕這隻手還沒上台,就要被廢了。


  “你,你……你欺負人!”江川怒吼,卻聽得陳尋風淡淡道,“多謝江兄手下留情,隻是,還請對楊姑娘放尊重些。”


  “我手下留情!你險些……”江川話到口邊,卻發現如果自己說出口,豈非承認了自己還沒上台,就先輸給了這個病秧子?一時語塞,說不下去了,通紅著臉,恨恨道,“你等著,今天在台上,我會好好手下留情的。”說罷一拍大腿,轉身就走了。


  隔著幾張桌子,身穿桃紅色衣服的唐軒,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陳尋風,狹長的桃花眼中,漸漸浮現出一層懷疑的光芒。


  陳尋風前天夜裏明明經脈盡損,武功全廢,怎麽今日好像個沒事人一樣?

  正想著,唐軒看見唐十八少向自己望過來,便立即轉開了視線。


  騎射原本選出二十人,因為陳生財的離開,便從後麵的幾名中,挑出成績最好的一名,來參加武試的對戰。


  對戰分兩輪,第一輪由主考官進行抽簽決定最先上場的人,之後由場中考生自願上去挑戰,每人限比試兩輪:若被挑戰者兩輪均未敗,則挑戰者皆被淘汰,守擂者自動進入下一輪,由考官抽簽選擇下一個被挑戰者,若兩輪內被挑戰者敗了,則淘汰被挑戰者,由勝者代替敗者接受之後的挑戰,若能守擂成功,則同樣進入下一輪,若無人挑戰,則被挑戰者自動進入下一輪。


  鍾末離將手伸入寫著二十人姓名的紅色箱子,抽出了第一個人的名字。


  駱毅,騎射比試第二十一名。


  駱毅大喝一聲,拔地飛起,跳到了高台上,手裏拿著雙劍,兩腿紮實地定在地上,腰挺得筆直,太陽穴鼓鼓地突起,儼然一副練家子的模樣。


  他雖然騎射名次不高,但明眼人可以看出,他在內家功夫和劍術上,造詣應該不淺。此時他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台上,瞪著眼睛,向台下問,“有何人來戰?”那雄厚的聲音撞進眾人的耳膜,令人一震。


  主考官隨著這聲喊,把目光投向了考生的席位間。


  不少人舉手,其中一個光頭,舉得比誰都快,仿佛擔心別人搶了自己的對手去一般。


  主考官眯了眯眼,看清那舉手的人是誰,“噫”了一聲,捋著胡子笑了笑道,“挑戰者,什色,騎射比試第五名。”


  那些沒搶到的人,冷眼瞧著什色。


  堂堂騎射比試第五名,竟和別人搶著去和第二十一名對打,真是好不害臊。


  什色卻沒有這樣謙讓的覺悟,他自在地握著一串佛珠,甩著花花僧袍,大大方方、從容不迫、規規矩矩、磨磨蹭蹭地沿著台階一步步走上高台,走得離駱毅一丈遠,便不動了。


  ……


  唐不念在心裏悄悄地鄙視了一下獨不染。


  刻意消磨人的耐性,和尚好會占人便宜。


  駱毅不動。


  一方麵他有點緊張,另一方麵,他想看看這鼓弄玄虛的和尚,要搞什麽花樣。


  武者對戰之時,若是彼此不知對方情況,且相距較遠,那麽往往先出手的,會露出破綻,所以,自己不動手,等那和尚臉皮撐不下去,出手了,自己或許就能占得勝機。


  他想,畢竟什色是第五名,若在出手上還占自己便宜,一定會不好意思的。


  可是,什色不動,而且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


  他隻是拿著佛珠,笑眯眯地看著駱毅,手裏一顆,一顆地在數。


  駱毅不說話,他知道,現在就是在比定力,比養氣,誰先說話,誰的氣就漏了。


  他想,什色不會臉皮厚到,連說話都不舍得讓步。


  可是,什色不說話,而且一點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他隻是站在那裏,饒有興味地把手中的佛珠玩得啪啪作響,花樣百出,就好像全天下都不和他說話,他便能將這佛珠,玩一輩子去。


  太陽漸漸爬高,照在駱毅和什色的頭頂,駱毅頭頂流著汗,什色頭頂流著光。


  駱毅忽然想起,這和尚曾經能在酒江中躺一上午而酒不沾唇一滴,定力早非常人可比。


  如果再比下去,待自己心中煩躁不安,一出手,恐怕就已輸了。


  想到這裏,駱毅沉下心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聚精會神,準備到最佳的狀態,然後出手。他暗想,雖然自己射箭不行,但憑四十年的內功和劍術,若以極快的速度挾著爆發的內力擊出,想必這和尚也避之不及。


  他料定這無賴和尚不會先出手,於是凝神於體,調整內息,準備進行那雷霆一擊。


  當年,他憑兩把戰龍劍,硬是斬殺了寒潭中的十隻妖龍,這天下難匹的勇武,正源源不斷地建立起他的自信。


  來自丹田的強大內力,喚醒了他手中的兩隻劍,他的眼前,沒有天地,沒有風日,隻有那曾飲過無數鮮血,鋒利無比,如今閃閃發光的戰龍劍!


  他,快人劍合一了!

  隻待眼中無劍,那和尚,也離輸不遠了。


  也不枉我這些年來的低調隱藏。


  他的心思逐漸精純,肌肉充滿了力量,仿佛已成為當年那英武矯健的驕子,一擊中敵!

  來自丹田的怒吼,燃遍了他的全身!


  眼中,已無劍!


  砰!

  ……


  眼中,依然無劍。


  眼前,全是金星。


  佛珠拍得人眼睛好疼!

  駱毅猛地彎腰,捂住了自己的雙眼,那佛珠震得他頭顱都在嗡嗡作響,耳朵也不靈光了。


  這和尚,比想象中的更無賴,在我以為他不會出手時,他卻真的先出手!

  什色把佛珠拍到了駱毅眼珠子上麵後,彎腰湊過來問,“疼吧。來我給你揉揉。”


  駱毅還沒聽清楚,便感覺兩隻大手呼呼生風地向自己肚子掏了過來,還沒來得及運力,便被抓著腰帶,扔了起來。


  劃了一個完美的弧線,駱毅和他的戰龍劍,帶著無限的壯誌難酬懷才不遇蒙冤委屈,嘩啦啦地到台下落花流水去也。


  ……


  在場外的眾人看來,場景是這樣的:駱毅上了場之後,握著劍一動不動,無比耐心地看著什色,直到和尚一步步走上前,拿著佛珠肆無忌憚浮誇無比地一把懟向了自己的眼珠子,才從木偶的狀態恢複回來捂眼睛,然後便被什色貓著腰湊過來,提著腰帶,像丟沙袋一樣輕輕鬆鬆地丟到了台下。


  ……


  “你說,這駱毅手裏拿的劍,是幹嘛吃的?”唐十八少在什色拍駱毅眼珠子時,將茶水噴了“陳尋風”一身,如今笑著問這陳公子,卻被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楊融歎了口氣,道,“兵不血刃,攻心之戰,不染兄大慈悲心。”


  唐十八少聽著楊融這番話,收起了笑容,仔細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什麽,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再看向什色的目光,全然不一樣了,驚歎道,“天下臉皮最厚者,非什色莫數了。”


  第二個挑戰者,周甚,西坤輪山天夢神教弟子,騎射比試第六名。


  他顯然對剛剛的比試不服氣,對騎射結果,也不服氣。


  他就是不服氣這個眼睛比女人還美的和尚。


  天夢神教也不服氣大光明教。


  他今日要是打敗了大光明教少主,即便得不到前三名,回去也是個交代。


  和尚他什麽都沒拿,就是在故弄玄虛。


  今日就讓這浮誇的和尚,服氣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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