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日光裏的陰謀（上）
騎射比試，由末界護國軍少統領，天垂之國的準駙馬鍾如是監考。
因為騎射危險，鄢語雪沒有帶公主可如玉來，鍾如是隻領著一隊三百人的禁軍，在騎射場外圍監管。
安頓好軍形，鍾如是策馬進入圍場環場一周，拉弓搭箭，對準了圍場中心那剛被蘇清然射中的圓靶，飛矢疾出，如挾風雷，幹淨利落地穿透了十環，在中央留下了一個邊緣清晰的圓孔。他勒住馬頭，收起弓箭，挺身而笑，馬蹄下揚起的狂沙，掩蓋不住他猩紅披風上，耀眼的自信之色。
他不知道，在騎射場外圍的那些禁軍中，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兵，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快活地，偷偷地鼓著掌。
“如是哥哥，好棒啊！”
鍾如是待鄢語雪和祝仰止等人落座，宣讀了比試規則，國試第三場正式開始。
唐軒回到自己的座位，揮了揮手，片刻，一個侍女從遠處的人群中冒出來，擎著弓箭走到了唐軒身邊。唐軒仔細地摩挲著弓箭，意味深長地對那侍女笑了笑，道，“你做的衣裳和你送來的弓箭，果然都好，都好。”轉頭對江川道，“江兄，你的眼光，可真令我刮目相看。”
江川望了望那名侍女，冷哼一聲，“是唐兄眼光好，搶誰不好，非得搶了我的葵兒去。想必她早已被唐大公子迷得，忘記我是誰了。”
侍女甜甜一笑，笑容中宛有晨星閃爍，“公子您文韜武略，心地善良，奴婢怎會忘記。”
江川笑而不語，目光，落在了圍場邊緣的隊伍之中，似乎在找什麽人。
當他望向那唇紅齒白的小兵時，頗禮貌地點頭笑了笑。
小兵也點頭回禮，兩人似是很熟的模樣。
江川轉頭望向唐軒，指著圍場的另一邊道，“喏，再給你推薦一個姑娘，就在那邊，我建議你，送她一份見麵禮。”
唐軒順著江川的手指望去，似是看見了什麽不得了的女子，細長的桃花眼變得溜圓。
“乖乖，佳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說著握著手中的弓箭，離開了座位，穿過人群，滿臉期待地向圍場的那邊走去。
江川看看唐軒的背影，向那個女子笑了笑。
白色鬥篷的女子，笑起來清淡甜美，宛如春日的茶花。
騎射第一場比試，是定點射擊，比試者站在規定的位置，向圓靶射箭，每人各射十次，以環數總和來計算出前二十名，二十名以下者，評為騎射丙等。
考生從自己的座位起身，來到場中站定，開始了自己的比試。
“杜白石第一次，五環。”
“費燮第一次，八環。”
“左明第一次，一環。”
“趙仲天第一次，九環。”
……
“盈素第一次，九環。”
“唐不念第一次，十環。”
“陳生財第一次，十環。”
“什色第一次，十環。”
“江川第一次，十環。”
唐軒走到江川身邊，輕蔑地哼了一聲，幹淨利落地拉弓搭箭，射了出去。
“唐軒第一次，十環。”
蘇清然坐在帳中，聽著帳外唱出的分數，不急不緩地擦拭著自己的弓箭。
定點射擊是最簡單的環節，若連這都不能十發十中，後麵的環節，又豈能占得先機。
“楊融第一次，十環。”
蘇清然聽到這個名字，饒有興味地抬起頭，望向帳外那個綠色的身影。
這個美麗的姑娘……
他起身，從帳中走出，來到楊融身邊的站位站好。
看似毫無力氣，他緩緩拉緊了自己手中的弦，向烏箭輕輕吹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鬆手。
圍觀的軍士因為來得晚，未見到剛才那紗帳中飛出的星火一幕，見到陳尋風這般不自量力的模樣，紛紛哂笑。
“瞧這人病怏怏的樣子，這箭長得小氣得很，奇形怪狀，還不如一顆石頭拋得遠。”
祝仰止指著陳尋風，對鄢語雪說道，“陛下，那邊帳子旁的那位，就是陳尋風了。”
鄢語雪望著蘇清然，“哦，怎麽看起來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祝仰止道，“據說陳尋風昨日在棋試上消耗過大，身體有恙，今日烈日大風，恐身體惡化，因而搭了一個帳子坐著。”
鄢語雪的眉毛微微皺緊，“怎麽會這樣，當初我和他連日手談，也不見他身子虛弱至此。”
祝仰止心歎，陛下不僅不覺得陳尋風搭帳子傲慢，反而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子好壞上，陛下這般心意，恐也隻有先生才能受得，語氣卻不變回道，“或許是前天夜裏因為李陌上一案，江大人深夜向陳尋風問罪，讓他傷了心神吧。”
鄢語雪歎了歎氣，頗有些焦慮地望著陳尋風手中的箭，道，“他這一箭，怎樣也射不遠的呀。”
話音剛落，陳尋風手中的烏箭便像流星一般，懸浮在空中加速，撞上了圓靶。
“陳尋風第一次，十環！”
唱分的小吏顯然沒有料到，言語間滿是驚奇之意。
鄢語雪驚訝地張開了嘴巴。
這等箭術，見所未見。
祝仰止臉上驚奇更甚，玩弄著自己的頭發，道，“果然不愧是先生，在烏箭尾部插上助力的東西，飛起來，又準，又好看。”
鄢語雪笑了笑，向後靠了靠，明顯輕鬆了許多。
陳尋風不慌不忙，又抽出另一支箭，搭在弩上。
他的手在大風中以看得見的幅度在搖晃，仿佛握不住沉重的弓弩。
待得風一小，他的箭就毫不猶豫地出手。
“陳尋風第二次，十環！”
圍觀的軍民難掩驚奇之色，難不成這陳尋風看似孱弱，實則身負高明武術？
騎射比試中，本已變高的陳尋風的賭場賠率，又降了下來。
第一場定點射擊即將到達尾聲，到目前為止，由於烈日風沙的影響，隻有為數不多的人，保持著十環的成績。
“陳尋風第八次，十環！”
“楊融第九次，十環！”
“唐不念第十次，十環！”
蘇清然聽到唐十八少十次十環，臉上露出了笑容，手卻沒有停下來。
“楊融第十次，十環！”
“陳尋風第十次，十環！”
場中的觀眾歡呼起來。
唐十八少放下手中的弓，走到陳尋風身邊，道，“沒勁。”
陳尋風疑惑道，“怎麽了？”
“你比賽，每次都沒有懸念，所以沒勁。”
陳尋風失笑道，“那你何不去買我贏？”唐十八少道，“你以為我沒買？”
陳尋風搖了搖頭，再不理唐十八少，放下手中的弩，走向楊融。
“楊姑娘好箭術。”
楊融回頭，見是蘇清然，笑了笑。
“我也買了你這次會贏，下一場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蘇清然晃了晃手中的烏箭，烏箭在陽光下閃著神秘的光，“當然。此時太陽炎熱，楊姑娘不妨到帳中與我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