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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劍花,煙雨,豔陽天

  六月的雨色迷蒙。


  三宗長老留在梵淨山,派蘇清然和萬麵小君兩人,騎著孤星血淚,跨過武陵山脈,向那雨霧濃到散不開的東南方闖去。


  “這總歸是你的天下,但你要先闖進這紅塵,江湖,攪它個,淋漓盡致。”


  江下流難得一見的文藝,拿著馬鞭,指指地上的粉紅櫻花碎片,又對著遠方的淡色煙雨與一抹青天舞了一個美妙的劍花,甩開了一片巨大的水花,然後遞給蘇清然。


  “小子,記得為師剛剛這一招是什麽?”


  “丙子年六月下流劍第四十八式,淫雨飛飛。”


  握著銀色鬃毛的勁裝男子,笠帽的輕紗下的唇角微彎,“我說師傅,您每月生產一套劍法,這些劍法的名字念起來實在是有點奇怪,這招,我寧願叫它紅塵亂……對了,這一招,請幫我想個名字,等我回來之後,告訴我吧。”


  說著取來馬鞭,甩了一個極美的劍花。


  劍花是劍客常見的手法,不同的劍花用途各異,有用來防身的,有用來設幻的,有用來進攻的,有用來造勢的,有……用來擺架子以及練手感的。


  比如江下流剛剛的那一著“淫雨飛飛”。


  蘇清然的劍花卻不是用來做這些事情的。


  在他的理解中,劍的每一次移動都有其意義,看起來最為繁亂花哨,最容易被人當成戰鬥前奏的劍花,卻是包涵劍意的最好手法。


  劍意有其短長,一次出劍,是一種劍意;

  再強,也還是隻一種劍意。


  劍道強者之高下,往往以劍意之強弱分,卻少有人以劍意之多少分之。


  蘇清然卻在認真地考慮這個邪門歪道。


  劍意存在的條件以及劍意能否疊加……是蘇清然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自從五月在梵淨山山頂的的持枝馭月後,蘇清然對無形劍的劍意能否達到很高境界這個問題有了肯定的回答。


  他想過很久,如果能夠設計出足夠快的劍法,可以把千萬次不同出劍連貫在一個劍花的時間內,那麽他隻要每一次出劍都能達到劍花長短的劍意,千萬次劍意疊加,就能達到一個很恐怖的地步。


  他不知道,其實這個想法對資深劍客來講很白癡。


  因為懂劍的人都知道,劍客的劍意是會耗竭的。


  劍意之所以強大,就在於出劍之時的專一和力量的控製。如果出劍快過一定程度,且每一劍都不同,用劍者除因出劍次數太多而劍意變弱外,更可能會因為心神不穩而對劍意失去控製,重疊的劍意如同琴音,若不能和諧,反而會自相損耗。


  所以在一個極短的劍花中幾乎同時蘊藏萬千劍意而獲得更強的出劍效果,實在是一件注定弄巧成拙的事情。


  ……


  江下流眯著眼睛看著蘇清然這原創的劍花時,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小子還是太嫩了點。


  劍花閃出一片溫和的清光,紛落的雨點被劍光切割成西瓜大小的一團精致水汽,顯得很柔弱,幾乎沒什麽殺傷力,遠點看起來,就像一個孩童在亂甩著馬鞭……


  很詭異的是,這團水汽雖然看起來輕柔,卻穩穩地如同凝固在空中,根本沒有落下或者散開的意思。


  江下流微微“噫”了一聲。難道,這小子對劍意的控製已經圓融至此?

  不可能的。


  劍花已停,而清光不減。下一個刹那,水汽中的清光亮度暴漲,隱隱有與天地相貫通之意,卻還未等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麽,就輕柔淡去。


  留下這團水汽映出一彎彩虹,掛在了月鏡庵門口。


  ……


  這一切像個拙劣的戲法,看起來很美,卻沒讓人懂得,究竟是什麽意思。


  蘇清然看著自己變出的彩虹,心中一喜,果然成功了。


  江下流卻沒看出有什麽玄機,不就是個彩虹嘛,長得還這麽小。


  沒人知道蘇清然這一個劍花究竟有多玄妙,因為蘇清然自己也是第一次把理論付諸實踐。


  隻是過程對他來講,比想象的簡單,他隻要每一劍都認認真真地發出足夠強,足夠和諧的劍意,發出多少次擁有如此劍意的劍,對他來講隻是速度的問題,而他發的每一劍,都像隻發一劍一般淡定。


  天底下,恐怕隻有蘇清然一人認為,劍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也恐怕,隻有他一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這一切要多虧,江下流超越世俗章法的教學順序。


  蘇清然把馬鞭遞回給江下流,撥開麵紗,“師傅,阿深不用馬鞭,這還是還給您。師傅師叔,我這就走了。”


  看著這彩虹,蘇清然複又笑了笑。彩虹不大,但對月鏡庵後院那片小土地,這些劍意也就足夠了。


  江下流被這微笑又複恍了恍,突然流出了兩顆大大的淚珠。“好徒兒,走吧,別隨便把麵紗摘下來,說真的,那天我雖然偷看了你妹妹的真容,但我還是覺得你更漂亮,所以你要更小心啊。”鍾離懷棠和鍾離懷憶忍著笑,揮了揮手。


  蘇清然和萬麵小君相視一笑,輕輕拉了拉獨角獸的鬃毛道,“阿深,我們出發吧。”


  梵淨山的山路上,那一紅一白的兩道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雨霧盡頭,那一片櫻花朦朧的紅色裏。


  紅塵亂,紅塵亂……紅塵裏來了這樣一對兄妹,這紅塵,怕是要真的亂了。


  “這招……唉,叫什麽好呢?看著有點意思,卻怎麽這麽像淫雨飛飛。”江下流苦惱著,提腳欲回到庵裏去,回頭看看這依然的彩虹,卻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一個劍花能斬出一條彩虹,也算是漂亮,但沒見著有什麽用。隻是這小子的笑容,比這彩虹還要動人幾分……”


  正低吟著,雨卻漸漸小了,止了。


  連下了幾日的雨,天終於晴了。


  江下流眯著眼睛,看著頭頂那片陽光明媚的晴朗天空裂縫漸漸擴大,忽然想到了什麽事情,眼睛瞪得老大。


  再望向那彩虹,眼裏生出了幾分古怪。


  他顫抖著,把馬鞭遞到那彩虹的邊緣。


  馬鞭被震得彈了開去!

  心神激蕩間,江下流確認了一件事。


  這彩虹上源源不斷的力量,是劍意,而這劍意,正在發散到雲彩裏,將這雲彩劈開。


  也就是說,這劍意已經強到……這麽一個豔陽天,是這小子用劍斬出來的!

  江下流既自豪又驚訝,這小子的境界,已經近神了。


  半年就能達到這個境界??江下流剛要開始狂笑,卻被一個念頭塞住了嘴巴。


  等下!


  “難道他這招叫……一劍終晴?”


  ……


  ……


  “其實我第一眼見到師傅,我就喜歡上他了。”山道上的雨沒有遮擋,劈劈啪啪地砸落在地上,和馬蹄一同濺起地上的泥點。蘇清然的麵紗沾了雨水,讓他很悶,他便索性將麵紗撥到了麵頰兩邊,“這個老頭,雖然看起來髒兮兮的,舉手投足間卻特別的瀟灑飄逸。”


  此時的他正披著防水鬥篷和萬麵小君騎在山下的小路上談笑著,路邊野花開得五彩繽紛,遠處,是一片青蔥水色,看不清楚景物。


  “哥哥,你這最後一招叫什麽名字?”萬麵小君依然是一副紅衣少年模樣,他對這個漂亮的招式很好奇。


  蘇清然笑而避開不答。


  “如果師傅真像他表現的那樣下流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的意思。”說著,蘇清然回頭望了望月鏡庵那頭的天空。那邊已經沒了雨點,金色的陽光從天空的裂縫間落下來,照出了一道巨大的彩虹。


  萬麵小君看著那道長條形的晴天,一個驚人的推斷突然出現在她頭腦中……


  “難道,哥哥,你剛剛的劍意並沒有結束?”


  蘇清然微笑道,“臨行送的一份大禮,怎能隻有那麽一道可憐的彩虹。我要送師傅幾個晴天,不然他種的菜,會被水泡壞的。”


  萬麵小君呆呆地看著整個天穹唯一的那道明亮耀眼的豔陽天,又想了想剛剛哥哥的話,吞吐道,“哥哥,你這劍招,不會叫……一劍終晴吧……”蘇清然眼睛一亮。


  “果然不愧是我妹妹。”


  談話間,已經到了一家驛站。


  蘇清然拉下麵紗遮住麵容,和萬麵小君把孤星血淚遞到馬廄處,吩咐驛站老板用最好的燕麥伺候。之後來到驛館坐下,點了一壺茶喝。


  饒是二人容貌氣質出眾,驛館裏也無人關心,仿佛根本沒進來人一樣。


  因為大家都在討論遠方那彤雲之間異常的豔陽天。


  今年天垂之國是個豐水年,煙雨連綿的從五月一直下到了六月,南方大部分耕地已經出現了澇災,人人都在盼望著一個晴天,在這樣的情況下,遠方那道金色的晴朗天空就顯得格外地令人向往。


  “這連下了一個多月的雨,怎麽會就在那裏出來一個晴天?”一個老翁站在驛站的簷下眺望著問,“對呀,那邊的烏雲是最厚的,怎麽說也不應該在那邊放晴啊。”“除非是外力的原因?仿佛用劍劈開了雲層?否則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反常的天象呢?”一個年輕的劍客麵帶向往道,“這位小哥說笑了,人力有限,怎麽可能將雲層劈開?”一個老頭露著缺了一顆的門牙,嘲笑著想象力豐富的後生。


  眾人就這樣附和著,討論著,直到一個尖尖的聲音響起。


  “哎哎,這可未必,各位可知道最近的一件怪事?”靠著牆角坐著的一個黑色麵皮的小販插進嘴來,這聲音不大卻很有故事性,不少人放下手裏的茶杯,望向了那邊。


  蘇清然和萬麵小君也不例外,頗有興味地看向了這黑皮小販。


  “你們知道天狗吃月亮,可見過月亮自己變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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