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兒命途多舛
刑部侍郎秦海書先一步到來,看似四處查探卻不敢靠近屍體半步,看到蘇陶陶的時候睛微亮。
“民女蘇陶陶見過大人!”蘇陶陶原本直衝著屍體去的,硬生生刹住了腳步向秦海書行了個禮。
秦海書嗯了一聲,往她身後一看,指著蘇攸寧嗬斥一聲:“蘇攸寧,死者手上攥著你的玉牌,你可有話說!”
蘇攸寧經曆了剛才那魔鬼一遭,如今又遭嗬斥,嚇得一哆嗦,幸好秦羽托著他,趕緊將事情跟他說了,蘇攸寧腿一軟,泫然欲泣:“大人,攸寧冤呐……”
馬上又見他委委屈屈地轉向蘇陶陶:“陶陶……”
蘇陶陶想也不想:“閉嘴,別說話!”
蘇攸寧閉緊了嘴巴,白皙如瓷的臉上透出幾分因為委屈而露出的紅,眼睛水汪汪的。
他這模樣看得秦羽心裏一軟,默默的想,這麽個跟麵團似得小人兒,怎麽可能殺人嘛,我們攸寧明擺著是被冤枉的。
蘇攸寧癟著嘴,萬分悲戚:“我可是你舅舅啊……”
秦海書這人雖然飽讀詩書,但卻向往風花雪月,隻想做個文官,沒什麽大誌向。
查案這種事就更不是他的強項了,他連屍體都不敢靠近,偏偏攝政王大手一揮指了他做個刑部侍郎,他隻能睜著隻眼閉著隻眼上了,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絕不做個昏官!
好在兒子秦羽自小就有蘇陶陶這麽個朋友,蘇陶陶這姑娘心思靈巧,破案方麵又有點天賦,可以說秦海書上任以來大多案子都是這蘇陶陶幫著破的,是以這位刑部侍郎在京中倒還落了個清官的名聲。
秦海書對蘇陶陶態度還是好的,隻見他捋捋胡子,端著表麵的架子問道:“蘇陶陶,蘇攸寧是你舅舅,這事兒……”
蘇陶陶趕緊說道:“大人,蘇攸寧雖是我親人,但此事諸多蹊蹺,還望大人給民女一個機會查明真相,還死者清白,也絕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秦海書順勢而為,“那你倒是說說,哪裏蹊蹺了?”
蘇陶陶頓時鬆了一口氣,叫了一聲:“仵作何在?”
一個留著兩撇山羊胡的瘦老頭立馬走了出來,蘇陶陶一看,微微蹙眉,秦羽趕緊過來,低聲解釋:“張叔任期滿了,這是新來的仵作。”
蘇陶陶不動聲色點了點頭,旋即指著地上的屍體:“煩您說說,死者如何死的?死了幾個時辰了?”
山羊胡老頭看了那屍體一眼,上半身帶著腦袋往後微微一仰,“搵死,該有四個時辰了。”
“那就是說,死者是生前被人摁入水中淹死,是嗎?”蘇陶陶蹲下身去,掀開屍體身上的白布,眉頭緊皺,寒光頻現。
山羊胡:“姑娘所言甚是”
“娘哎!”白布一掀,死者麵部正向蘇攸寧,嚇得他登時跌坐在地連連後退:“快些蓋上!快些蓋上!你嚇死舅舅了!”
蘇陶陶剜他一眼,滿是嘲諷:“這會子害怕了?你殺人的時候怎麽不怕了?”
“陶陶,莫要胡說,舅舅手無寸鐵,怎可能殺死他!”蘇攸寧捂著眼為自己開脫:“蘭計財身長八尺有餘,又諸多蠻力,人人皆知,舅舅七尺男兒,手無寸鐵,如何殺得了他!陶陶……我可是你親舅舅啊……”
蘇陶陶嘴角冷笑,但眼角卻是閃過一抹狡黠的光,站起身來,麵向秦海書:“大人,蹊蹺就在於此。”
秦海書眨眨眼睛,十分疑惑。
秦羽:“陶陶,哪裏蹊蹺?”
蘇陶陶一笑:“如蘇攸寧所說,死者蘭計財身長八尺有餘,諸位都看見了,蘭計財身有蠻力之事也非流言,就說半月前蘭計財與蘇攸寧大街打架之事,蘭計財一人便打退了蘇攸寧數十家丁,還傷了蘇攸寧,此事人人皆知,對吧?”
秦羽連連點頭,但秦海書卻是沉吟半分:“蘇攸寧懷恨在心,殺人動機強烈,怎的又說蹊蹺了?”
蘇陶陶心中哀歎,嘴上道:“凶手利用蘇攸寧和蘭計財打架之仇想要陷害蘇攸寧,但卻忽略了蘇攸寧向來手無寸鐵,稍微有點底子的姑娘家都能將他給打倒了,再者,仵作剛才也說了,蘭計財是生前被人摁在水中溺死的,試問手無寸鐵,且身量不及蘭計財的蘇攸寧,如何做到這一點?”
“是呀!”秦羽拍手,恍然大悟,跑過去將蘇攸寧扶了起來:“小舅舅體弱人人皆知,怎的有力氣淹死蘭計財這大力氣呢!”
秦海書裝模作樣的點頭:“的確,本官也是這樣想的……”
“那蘇攸寧的玉牌出現在死者手中,這又如何解釋?”秦海書忽的來了興致,又問到。
蘇陶陶眯了眯眼:“凶手能夠輕而易舉殺死蘭計財,偷個玉牌也不是難事吧……”
“大人。”蘇陶陶滄桑歎氣:“您也知道,鎮北侯府向來人丁冷清,都是些老弱病殘,賊人進出,易如反掌……”
秦海書一臉同情:“哎,倒也是,真是可憐見的。”
蘇陶陶吸了吸鼻子,聲音鑿鑿:“很明顯,大人,蘇攸寧是被冤枉的啊!”
蘇攸寧此時也順著秦羽的身子往下一滑,“大人,攸寧自幼體弱,除卻家中老父,還要拉扯阿姊遺女,舉步維艱,卻不知是誰,是誰如此歹徒,要絕我蘇家,真真是叫人……痛心疾首啊!”
蘇攸寧抱著秦羽的胳膊哭的稀裏嘩啦,在場之人無不動容,除了蘇陶陶。
秦海書順了順胡子,金口玉言:“蘇陶陶,本官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必定將凶手捉拿歸案,不然你舅舅蘇攸寧的罪,怎麽著也脫不了!”
蘇陶陶眼角泛起一抹笑容:“陶陶定不負大人所托!”
秦海書礙著那屍體急匆匆地走了,蘇陶陶立馬衝到了蘇攸寧身邊,揪起他的耳朵怒吼:“蘇攸寧,你是傻子嗎,玉牌丟了也不知道!”
蘇攸寧順著她的力道調整身體姿態,眼淚飆飛:“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哎……疼啊,陶陶,舅舅疼啊!”
秦羽趕緊上來拉他:“陶陶,別衝動別衝動,小舅舅他可是受害者啊!”
蘇陶陶滿腔怒火,揪著蘇攸寧的耳朵不放手,不理會秦羽剛要繼續罵,就聽到遠處一聲馬兒的嘶鳴,緊接著一道火氣十足的聲音隔空傳來:“蘇攸寧!你這臭小子,竟然被人給算計了是不是!”
“老夫真不如就叫你回爐重造!也省的給老夫丟人現眼!”
那聲音震耳欲聾,就連蘇陶陶都皺起了臉,不自覺鬆開了蘇攸寧的耳朵,蘇攸寧得了寬鬆一聲哀嚎躲到了蘇陶陶身後,望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縮起了脖子:“陶陶,救救小舅舅吧……”
蘇陶陶還未說話,蘇嶽淩已經衝了過來,老頭子豎著花白的胡子,一眼就找到蘇攸寧,抬起一隻腳就脫鞋:“老夫打死你這龜孫!”
蘇攸寧剛冒了個頭,老頭子的鞋底板就正正當當的打到了他的腦袋上,蘇攸寧一朵嬌花似得癱倒在地,捏著蘇陶陶的裙角朝自家老爹求饒:“爹,孩兒冤啊!”
老頭兒上氣不接下氣,算算時間應是快馬加鞭過來的,蘇陶陶心裏閃過一絲心疼,趕緊將他擋住了:“哎,祖父,小舅舅真是冤枉的,他那個身子骨,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這是被人被陷害了。”
“是呀侯爺,小舅舅那般瘦弱,這是著了賊人的道,咱們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凶手,還小舅舅一個清白!”秦羽也衝上來擋在蘇攸寧跟前。
蘇嶽淩看著滿頭大汗的小孫女,再看看委屈的蘇嬌花,心裏梗著一口氣,發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最終一拳頭砸到身邊的樹上去,嘎吱一聲,蔥鬱大樹應聲而倒。
“老子能不知道他是被冤枉了麽!”
老頭子咬牙切齒:“老夫氣的是他竟然被人冤枉了!”
樹木倒地,眾人才想起,這老頭曾經還有個稱號,叫做鎮北將軍,是曾在戰場上,兩兵相交之時,隻消半刻就斬下敵軍將領頭頭顱的男人。
而那威猛的鎮北將軍,此刻正抱著他的嬌花兒子,仰天長歎:“我兒命途多舛啊……蒼天啊,老夫做錯了什麽啊……我可憐的娃啊……爹沒本事,護不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