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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何以言謝

  他們不知顧然是如何得知的刑部內部的消息,更驚訝於他一個與此事毫不相幹的人,竟將他們的所有行動都看了個透。


  高昌齊被捕,對於朝堂而言,無異於直接向肅王開了戰,所有人都會第一時間將七皇子一派視作幕後推手。也正因為此,一切更要做得滴水不漏。


  如此情況下,還能被顧然看出破綻,且密信送至的時間恰到好處,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


  “顧然此人,雖是個不愛說話的,看著好欺負,可這些年,你們誰聽說過他被朝中哪些個人排擠了去?”


  歐延兩手交握於膝蓋上,食指微動,“顧家的那些人,一個個都聰明得很,他們隻是收著,隱而不發罷了。”


  楚清昱對此頗為認同,卻還是有些不解,“七弟可知他因何幫我們?”


  歐延垂下眸子,半晌未回話。


  楚清昱以為提及顧家戳中了他心中不願多談的禁忌,一時間難免有些懊惱自己的口不擇言。


  良久,卻聽歐延道:“誰知道呢,言之有理,且信上一回看看,反正……輸得起。”


  他言語溫吞,不緊不慢,儼然一副再平靜不過的模樣。


  楚清昱與慕容昕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

  入夜,景年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到此時反倒醒了。


  昨日與慕兮坦言後,一直都相安無事,也沒再發生過什麽,期間倒是那位神醫蕭痕來過一次,為她檢查了傷口,又囑咐了幾句。


  不過傷口的疼痛卻是千真萬確實打實存在的,饒是她再能忍,一整天下來,還是會時不時疼得額前冷汗不止。


  蕭痕考慮到這一點,在傷處用了些有麻醉作用的藥材,景年得知後,簡直不敢想若連這個都沒有,她該疼成什麽樣子。


  這才剛到上京沒多久,就已差點小命不保,畢堯所指的這條路,著實太過凶險。


  但為了她的父母和身世……


  一念及此,景年就控製不住地一陣迷茫。


  ……


  迷迷糊糊又閉眼昏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隻覺口渴難耐,下意識低喃道:“水……”


  沒多久,身子似乎被人扶起,竟真有水觸碰上了自己幹裂的唇瓣。


  涼涼的觸感,很是舒適,景年沒有多想,閉著眼就喝了下去。


  隻是剛到一半,卻是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昏黃的燭光下,氣質、衣著高貴的七皇子本人,此時正手中拿著一個水杯,坐在床前,慢慢給自己喂著水——


  景年嚇了一跳,竟是忘了自己還正在喝水,猛地嗆了一口,頓時咳嗽起來,牽動到胸口的傷,尖銳的刺痛下,臉色很快煞白。


  歐延見狀皺眉,將杯子放下,支撐著她的後背輕拍起來,又拿起一旁的帕子為她擦去嘴角溢出的水。


  “七……七爺……”


  景年嚇得不輕,哪敢讓他為自己做這些事,忍著痛搶過帕子胡亂擦了擦,又掙紮著想坐起來。


  這麽一番手忙腳亂,傷口已是疼得她眼冒金星,眼看著就要暈過去,歐延適時握住她肩膀,強行讓她躺回床上。


  看著好不容易老實下來的女子,歐延始料不及間,又憑空生出些荒唐的無所適從感。


  “都傷得這麽重了,還不老實。”


  忍不住開口低斥道。


  景年愣了下,好一陣無措,但哪敢多言,隻再也不敢亂動。


  這個插曲,倒是差點讓歐延把來意給忘了,默默坐回到床前的椅子上,溫聲道:“現在感覺如何了?”


  景年這才想起來,從那日受傷到現在,這還是這麽多天來第一次見到他。


  也不知上次的行刺之事怎麽樣了……


  “奴婢感覺好多了,謝七爺救命之恩……”


  “我救你?”


  歐延覺得有趣,重複了一遍,“姑娘可是忘了自己是因何挨了這一刀?”


  景年想了想,愣了一下,好像……是為了救他。


  歐延一陣無奈,卻還是道:“姑娘救了我的命,我還未來得及向姑娘道謝,姑娘倒先謝起我來了。”


  景年看不出他說這話時的情緒,隻下意識覺得他應該是不太高興的,當下便想解釋,又不知該說什麽,沒由來地著急起來。


  歐延默默注視著她無措的神情,終是一笑,“姑娘救我前,可想過挨這一刀的後果?”


  景年有片刻的茫然,“那時候情況緊急,沒來得及想這些……”


  “倘若被刺的是旁人,姑娘也會救?”歐延繼續問。


  這是什麽話?


  景年一陣狐疑,想了想,如實道:“應該不會吧……七爺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是沒有閑暇顧及旁人的……”


  歐延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一歎,“姑娘無需再自稱奴婢,我也不是你的什麽主子,這些虛禮日後便不要再出現了。”


  這話著實超出了景年的認知,忍不住悄悄瞄了歐延一眼,卻見他神色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意思。


  “奴婢不敢……”


  “那便當是為謝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對姑娘的一個請求可好?”


  歐延打斷她。


  請求?


  景年哪敢讓堂堂七皇子對自己有什麽請求,可看著他的臉色,已沒了再次推拒的勇氣,隻能喏喏點頭。


  歐延卻是滿意了,神色緩和不少。


  ……


  “不知……那日後來……怎麽樣了?”


  二人沉默一會兒,景年禁不住心裏的好奇,開口問。


  那麽重要的儀式,竟有人要刺殺七皇子,是為了奪取靈珠嗎?


  看來這世上與她一樣想得到靈珠的人果真不少……


  歐延神色暗了暗,“姑娘放心,那刺客已被捉拿,雖然是死侍當場自盡,可這個案子已由肅王負責,無論如何都會給出一個交代。”


  景年一聽那人死了,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你不用多想這些,安心養傷便是。”


  歐延說得雲淡風輕,似乎也不想與她多談這些,轉了話鋒道,“我這幾日在外奔走,沒有顧上過來看你,若有什麽需要,直說便是。”


  景年好一陣搖頭,“這裏的人都待奴婢……待我很好,謝七爺關心。”


  她說得急,中間忘了改口,見歐延微沉了唇角,趕忙激靈地換了稱謂,這才鬆了口氣。


  ……


  “可有什麽愛吃的?斷情山一帶,口味相比上京還是重了些,你現在在養傷,適合用些清淡的,待好些了,可讓府裏後廚多做些你愛吃的。”


  歐延向後靠到椅背上,溫聲道。


  景年聽著,怔愣間,心口不覺一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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