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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諸軍聽令

  第708章 諸軍聽令 

  利器? 

  柳霏霏聽得糊塗了,探究的眼神在顧玉辭身上一掃,然後摸了摸自己身上藏著的軟劍,納悶道:「她看著不像是會武功的人啊?」 

  趙昔微不置可否。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太后要給人扣行刺的帽子,會不會武功又有什麼關係? 

  「呵……」 

  輕笑聲傳來,趙昔微循著聲音看去,正是顧玉辭。 

  或許是精力完全耗盡了,她雙肩沉了下來,身子虛虛地垂在繩索上,可那顆頭顱卻依然半分不曾地低下。 

  她半側著臉,桃花美眸斜睨著太后,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種破碎的美感。 

  輕輕呼吸了幾口氣,才冷冷吐出一句話來:「本姑娘天生要強,不知有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是嗎?」如果之前太后還能裝裝樣子,此時就是狠狠撕破了臉皮。 

  顧玉辭又笑了兩聲,眸光灼灼,如烈日凌空,幾乎要刺痛所有人的眼。 

  趙昔微也看得怔了怔。 

  說實話,長安不缺美人,可這樣存在感強烈的美人,只有顧玉辭一個。 

  這是一種艷色迫人的美,美得驚心動魄,美得高高在上。 

  這樣的顏色,天生就是要做人上人的。 

  其實,擁有這樣氣場的,還有一個,就是東宮那位。 

  這一刻,趙昔微突然就理解了她的不甘和執念。 

  這世上,如果有一個人和你一樣。 

  相似的性情、相似的容顏、相似的追求……你很難忍住不去靠近他。 

  欣賞他,如同照鏡子,愛慕他,如同愛自己。 

  …… 

  顧玉辭忽然開口,打破了這短暫的寂靜。 

  「不就是死而已,我又不是沒死過。」 

  她身子懸在空中,破碎的衣裙迎風飛舞,彷彿渡過苦厄得道飛天的天女,居高臨下俯視著眾生。 

  她眼神裡帶著幾分蒼涼,卻隱隱有著幾分柔情,道:「十歲那年,染上時疫,險些病死。」 

  「十二歲那年,宮中落水,險些溺死。」 

  「十四歲那年,東宮醉酒,險些賜死。」 

  「也是十四歲那年,被貶離京,險些摔死。」 

  趙昔微聽著並沒有什麼感覺。 

  她經歷的九死一生比這多了去了…… 

  實在是沒什麼好單獨拿出來說的。 

  或許對於顧玉辭這樣養尊處優的嬌小姐來說,這些事件已經足夠造成心理陰影銘記一生了吧…… 

  她正思忖時,卻驀地感覺到有一道眸光射向了自己。 

  下意識抬頭,心口忽然一震。 

  這是怎樣複雜的一道眼神? 

  酸楚、悲涼、無奈、愁苦、還有幾分嫉恨。 

  是顧玉辭在盯著她。 

  這眼神太凝重,讓趙昔微不由得多琢磨了一下:這樣看自己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顧雍那邊有什麼情況?又或者是……在暗示什麼? 

  她努力想了想,卻又隱約覺得和這些都沒有關係。 

  那能是什麼呢? 

  就在她想要捕捉更多情緒時,顧玉辭已收回了目光,望向了太后:「太後娘娘,我死過這麼多次,便說明我命不該絕,而你呢?你死過嗎?」 

  她冷冷而笑,依然明艷無雙:「你一次都沒死過,憑什麼和我交手為敵!」 

  「放肆!」話音未落,暴喝驟起。 

  太後身子近乎俯衝而來,臨近池子,忽然一聲銳嘯衝破大殿。 

  萬蛇彷彿受了蠱惑一般,躍出水面,如游龍,似箭雨,齊齊沖向殿內。 

  「啊——」 

  驚叫四起。 

  柳霏霏第一個彈跳起身,喝道:「是萬蛇陣!」 

  與此同時,趙昔微第二個反應過來。 

  衣袖一揮,掌心舉起,寒芒乍破。 

  「玉令在此,諸軍聽令!」 

  語聲才出,大地顫動,風聲瀟瀟入耳,殺聲朗朗震天。 

  太后瞳孔猛地一縮:「你……」 

  剩下的話已經被淹沒。 

  長槍刺破夜色,銀甲映著火光,駐守長安的兵士傾巢而出,等候多時的暗衛應聲而動,兩股兵力於永安門交匯,一明一暗,一動一靜,層層遞進,迅速拉開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座宮殿包圍。 

  同一時刻,期門羽林二軍長驅直入。 

  太后寢殿外的那些衛士,本就被袁策帶人解決了不少,現在更是不堪一擊,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不過須臾便已迅速清掃乾淨。 

  成千上萬名將士列陣於殿前,縱橫交錯,似成千上萬把尖刀,紋絲不動地插在地上。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本來禁止明火的後殿,忽有火龍騰空綻現。 

  「唰唰唰!」 

  將士踏步而來,整個殿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失了聲音,只有兵器與鎧甲摩擦聲,鋪天蓋地而來,足以震破耳膜。 

  是誰說,太子手中沒有兵權? 

  是誰說,太子控制不了內宮? 

  又是誰說,太子沒有黨羽? 

  那這紅纓在手的是誰? 

  這紫衣金冠的是誰? 

  這視死如歸的又是誰? 

  此時此刻,不僅是太后、淑妃等後宮一眾人等覺得自己在做夢,顧玉辭也將疑問的目光投向了趙昔微。 

  任誰也想不到,太子留在京師的全部兵力,竟然全部握在一個女人手裡!握在那個被廢掉的太子妃手裡! 

  這種看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就這麼真實地發生在眼前! 

  趙昔微內心的震撼卻比他們所有人都強烈。 

  當時他把玉令交給她,只告訴她可以用來保護自己。 

  她想過他還有別的用意,也順著這個猜想這麼去做了。 

  但她卻從未想過,她居然能調動這麼多兵力…… 

  不要說保護皇宮了,就是把整個長安掘地十八層都夠了…… 

  更讓她震撼的是,他居然這麼信任她?! 

  他就不怕她坐視不管?不怕她倒戈相向? 

  他完全可以把這枚玉令交給心腹,交給皇帝,交給大臣,甚至交給顧玉辭,都比交給她更可靠…… 

  但他就是這麼交給她了,沒有解釋,沒有猶豫。 

  她忽然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憂慮。 

  李玄夜啊,你怎麼能啊,你! 

  你怎麼能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我一個人身上? 

  這是整個江山的責任和重量,你怎麼可以這麼草率地放在我手裡? 

  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會失敗?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忠於你? 

  你憑什麼啊,你! 

  是誰給你的自信? 

  將我擁抱,又將我拋棄; 

  予我愛慕,又予我冷酷。 

  讓我離開,又讓我等待…… 

  她忽然又覺得有些委屈。 

  廣場上靜悄悄的,千軍列陣以待,等待著主人指定的主人,一個年輕女子的發號施令。 

  而這個女子緊緊捏著那枚令牌,似乎已經被巨大的情緒淹沒了。 

  顧雍和趙子儀對望一眼,前者眉宇間罕見地浮現一抹焦躁,後者神情中難掩地露出幾許緊張。 

  一個想著,叛黨還未伏誅,怎麼有空發獃? 

  一個想著,萬里江山在手,千萬不要大意。 

  顧玉辭卻是所有人當中最冷靜的一個。 

  雖然這結果在預料之外,可細細想來,這也是意料之中,不是么? 

  都把江山交給趙昔微去定奪了……這難道還不能證明,她在他心裡的分量? 

  那自己呢?又算什麼? 

  顧玉辭早被人解救下來,有宮女為她披上了全新的衣裳,可她卻覺得渾身冷透了。 

  她靠在牆邊,雕龍飾鳳的壁畫襯著她蒼白的面容,顯得羸弱而倔強。 

  她很想把那段沒說完的話,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十歲那年,染上時疫,險些病死……召集太醫的人是他。」 

  「十二歲那年,宮中落水,險些溺死……救她的人是他。」 

  「十四歲那年,東宮醉酒,險些賜死……放過她的人是他。」 

  「也是十四歲那年,被貶離京,險些摔死……派暗衛保護她的人是他。」 

  他們也有過一起長大的情誼,也有過情同手足的真心。 

  可是什麼時候,這一切都變了? 

  一滴淚無聲無息湧出,她深吸了一口氣,讓它留在眼睫上。 

  她仰起頭,望著天花板上綴著的寶石珠翠,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只要眼淚沒有墜落,那就不算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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