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駑馬十駕
池塘裏麵荷葉點頭,蓮花搖動,碧綠潔白,杳然心靜!
長春老怪毫不知情,現在在這片天地之間居然還有其他人,心中又是一驚。
不過小鯉魚卻好像根本不意外。
於闊並沒有要摘取池中蓮花的意思,一曲歌罷之後,一人獨自行走於前方,一步步踏出了一丈觀外麵。
小鯉魚緊緊跟隨在於闊身後,長春老怪則是跟在小鯉魚後麵。
如今長春老怪枯朽的身體裏麵生機已經所剩不多,不得不緊緊跟在小鯉魚身邊,隻有離小鯉魚越近,那股鎮壓封印的力量才更強,身體裏氣機的流失就會變得更弱。
沒有人想死,更何況是已經活了數千年的仙人,活得越久反而變得更多,修仙之人人人皆想長生不死。
而小鯉魚一點也沒有著急,並沒有立馬去汲水,而是不顧於闊之言,一直跟在於闊身後走出了一丈觀。
於闊沒有理睬跟在自己身後的一人一魚,老馬識途,一路走到了青龍街一處殘敗的府門外麵,然而遲遲沒有進去。
“你見過他了?”
於闊一步跨過廢墟府門,小鯉魚和長春老怪尾隨跟上。
“逗過他幾次,不過他現在好像已經瘋了!”
才走了不遠,一個人癲狂的笑聲伴隨著不絕的叫喊聲遠遠傳來
“千道梅…哈哈哈…魔頭…
“哈哈哈…千道梅…魔頭…
“這片天地是我們的…
“趙牧靈…哈哈哈…一竅不通…
“哈哈哈…趙牧靈…舊民…
“你不過是一個‘一竅不通’的舊民…哈哈…”
於闊和身後的一老一小循聲而至,在一片舊時庭院的廢墟之上,平地之處有一處土丘隆起,不高不低,而在那一處土丘之上,一個半身老者與身下土丘緊緊相連,像是被泥土澆鑄在大地之中
那個半身老者蓬頭散發,身上血跡斑斑,似乎已經沒有人的氣息,但是又有生機源源不斷散發,讓他與活人無異,狀態奇異。
他似乎離不開自己身下的土丘,而他身下的土丘與整片大地融為一體。
老者看不清長相,不知疲憊地嘶喊叫吼著,雖然是人形,卻像是一頭發狂的野獸。
“這是三洲劍湖的人…?”
長春老怪心中頗為好奇,自己是憑借玄武一族的遺物龜甲才能在這一處天地中找到隱蔽安身之處,所以才能夠安穩地留到現在。不知這人到底是怎麽留到現在的,但見其衣襟之上繡製有一把袖珍小劍,一眼便辨認出來那是三洲劍湖的標誌,而且在門派之中地位超然。
隻是見這人外形好像從來都沒有看見過,而且在七月十五,一丈觀之上天下屠魔的時候也沒有見到過這個人露麵。
不過既然是三洲劍湖的人,沒有見過倒也是正常,畢竟三洲劍湖的人在人間九洲也從不輕易出世。
三洲劍湖坐落於·大海之中,一向都是閉門獨修,和其餘大洲仙家門派往來不多,不論好的壞的,很少有聽見三洲劍湖的人在人間鬧出過什麽大的動靜。
不過也從來沒有人敢質疑三洲劍湖的實力,因為三洲劍湖有極多的老怪物留存於世,個個實力強悍。
而且長春老怪自己也閉關多年沒有出世,世間總有新人輩出,各領風騷,人間九洲,地大物博,才俊無數不可能全都識得。
於闊仔細回想,似乎千年之前並沒有聽說過人間有一個什麽三洲劍湖的仙家門派,一時回想不起。
一直到於闊帶著一人一魚走到近處,看見了那一處土丘之下四麵圍攏的玄奧陣法之後,終於有一點似乎是有關於三洲劍湖的模模糊糊的印象。
“原來是千年前未戰先逃的那群人!”
於闊現身之後一直聽見有人在咒罵千道梅之名,除了小鯉魚,就是在這裏,耳畔一直縈縈不絕,煩人煩心,所以才決定來看看。
“未戰先逃…汙蔑…
“我三洲劍湖先輩英明,為了給三洲保留火種、再戰魔族,才權宜撤走,你懂什麽?”
老者狂笑之間似乎突然恢複了理智,露出了一張麵龐,正是三洲劍湖的何正清。
而隻是一瞬間的清醒之後,何正清又再次陷入癲狂之中。
“你…你…我認得你…
“我看見你了…
“你就快要死了…
“就是你和千道梅串通一氣…
“我們才是你的主人…哈哈…
“東吞西進,南上北下…哈哈…”
於闊、小鯉魚和長春老怪站停在地麵上那處陣法之外,陣法中間土丘上的老者何正清一看見有人走到近處便癲狂更甚,雙手指著小鯉魚大罵不停,深藏於亂發叢林之間的雙眼散發出森然目光。
除了剛才好像是清醒的一瞬間,何正清現在眼裏似乎隻有小鯉魚,對其餘兩人視若不見。
小鯉魚魚眼翻白,似乎早有預料。
長春老怪雖然生氣散失,但是境界和眼界依舊,一眼便看出眼前的何正清與其他修士不同,因為他隻修煉了一種靈氣,五行屬土,其實他天賦極好,如果其他靈氣一起修煉,他現在或許不弱於自己,但是他偏偏沒有。
“你認識他?”
長春老怪剛剛才在於闊手下吃過虧,語氣低斂。
小鯉魚看著長春老怪冷笑道
“這世上饞我身子的人多了去了,難道我都要認識?”
長春老怪臉上顏色尷尬,一時語塞,因為不久前的自己也想要謀奪小鯉魚為己用。
於闊一直未言,隻是觀摩著身前地上的陣法,看了幾眼之後心裏大概有譜,然後才回何正清的話說道
“千年之前,我們大軍壓境,我和…帶領頭陣降臨人間。
“大戰結束,我是最後一人回撤的。
“當年三洲戰場,整場大戰、大小戰役都是我親眼所見,誰是逃走,誰是撤離我還不清楚嗎?
“當年那三個境界頗高的老家夥號召一群膽小鬼,搜刮地皮,截斷山脈,跑得比兔子還快!
“隻不過當年大戰比我們所預料的還要慘烈得多,三洲之上人人奮起,那三個老家夥境界又高,所以我們才廣開方便之門放其離去。
“不然你以為能有人在重重封鎖的戰場之上帶著一座偌大山脈跑路?”
何正清的狂笑之聲戛然而止,一直在空中瘋狂亂舞、指點四方的雙手無力地垂擺下來。
一張斑駁的老臉突然探出長發之外,怒氣衝人道
“啊哈哈哈…
“我不相信…
“你究竟是誰?
“為何要幫三洲舊民說話?
“我知道了,是因為趙牧靈拜了千道梅為師,這條臭魚和你們沆瀣一氣……”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況已經一忍再忍,這老家夥說自己什麽都行,可是小鯉魚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聽見誰說自己和千道梅串通在一起。
小鯉魚魚尾拂動,一塊尖銳石子被牽引而來,正準備教訓教訓這個瘋癲的老家夥,於闊卻說道
“你記好了,我姓於名闊。
“雖然你口中的三洲舊民是我曾經的敵人,但是我尊重他們誓死抗爭的精神。
“所以我才願意為他們聲明是非。
“他們雖然敗了,我們也沒有勝。
“當年一戰不論其他人如何評說,但至少你們這些袖手旁觀的人沒資格說三道四。”
長春老怪靜立一旁,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對身邊這個魔族巨擘畏懼痛恨不已,然而此時卻又對於闊生出一股敬佩之情來。
但是這也是長春老怪第一次聽說到當年大戰的真正真相。
世人皆傳,當年大戰,三洲人族節節敗退,根本不敵,是靠著天絕大陣才最終逼退魔族軍隊。
而如今聽於闊所言,當年三洲人族和魔界大軍似乎戰得勝負難分?
小鯉魚又準備出手,於闊卻先一步出手了,一邊動手一邊言道
“惡因惡果!
“在大義麵前退縮之人為懦夫!
“別讓我再聽到你口中有任何的辱罵尊上之言。
“否則我再來拜訪的時候就是你殞命的那一天!”
於闊以手擊打空明,空間之中一個裂縫緩緩打開,幾塊散發著瑩瑩亮光的石頭飛落入眼前的大陣之中。
大陣瞬間被啟動,徐徐旋轉,土丘之上無盡生機不斷湧入大地之中。
大陣中的何正清像是一塊被放置於油鍋之上的肥肉,火勢強烈,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癟了下去,從始至終一個字也來不及說,甚至沒有發出一聲慘叫,體內的靈氣被抽幹地一絲也沒有剩下,生氣也所剩不多,隻留下一口氣在,沒有殞命。
長春老怪舌根發苦,看著眼前的殘酷景象,心中再也不敢責怪於闊了。本來還忌恨於先前於闊對付自己的手段,現在倒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了。
小鯉魚尾巴倒卷,規規矩矩將那顆石子放回到地上的原處,把自己先前對何正清的怨氣通通丟到一旁。
小鯉魚覺得要是自己現在再出手對付何正清,那就是一條天大的罪孽!
實在是太慘了!
四處殘垣斷壁,灰塵瓦礫之中,何正清像是一片凋零的樹葉無力地伏在土丘之上,再也沒有笑罵的勁頭。
長發倒垂,滿地狼狽!
“千道梅…魔頭…”
小鯉魚和長春老怪都是滿目驚悚,何正清癱軟倒趴在土丘之上,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力氣,迷迷糊糊依舊在辱罵千道梅!
“找死!!!”
於闊手中捧著石碑,正準備要動手卻又立馬收手。
“尊上說過,
“對於一心想要求死的人,最大的懲罰便是讓他求死不得。
“如今你與大地相融。
“黃土埋半截,已經成為這處天地的一部分。
“一個要謀奪天地之人結果反而被天地謀取,真可謂是報應不爽。
“更何況如今這片天地,已經成為你最看不起的,‘一竅不通’的舊民的開竅之穴。
“那你現在對於趙牧靈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
“一介螻蟻?一粒塵土?
“哈哈哈…”
於闊說完便即轉身離去,隻留下了何正清孤身低俯於土丘之上,獨對大地。
等到於闊已經帶著小鯉魚和長春老怪走到遠處時,才聽見身後一道怨氣衝天的聲音怒喊道
“他不過隻是‘一竅不通’的凡人之身,活不下來的…哈哈哈…”
聽到何正清之言,於闊和一人一魚,三者心思各不相同。
小鯉魚心思複雜,既有不甘心,又在為自己和趙牧靈未卜的前途擔心。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裏馬?
簡直放屁!明明自己早就已經誕生千年之久,哪裏看見什麽千裏馬了?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更是放屁!臭不可聞!這一次自己這個世間罕有的伯樂怎麽就沒選到一匹千裏馬?
反而恰巧就是一匹‘一竅不通’的駑馬!
也不知這匹已經開竅的駑馬到底能不能跑到終點!
功在不舍,你可千萬不要放棄啊!
長春老怪賊心未死,但是眼下不得不屈服於於闊,即使有手段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使出來。
而於闊則是在疑惑,不知為什麽尊上會臨時改變主意,在那千鈞一發、一步之遙便是天地之別的檔口饒過了趙牧靈的性命不取,他沒有取趙牧靈的性命又是如何踏出那一步的呢?
而且讓人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居然將趙牧靈收為徒弟,這絕對不該是有仇必報的千道梅所做的事。
看他為趙牧靈費盡心機,似乎還安排了無數後手,明顯不隻是一時興起,難道是他在人間這一千多年還學會了‘化敵為友’?
“哎…每一次你跑得倒是幹淨,都是我在後麵給你擦屁股!”
於闊無奈笑歎,這一刻真的有些後悔!
當年真的應該攔著他跨界一戰,至少自己不該給他出謀劃策,否則也不會導致這天大的因果,現在也不會留下這副爛攤子了!
“你們兩個不用再跟著我了,我就在一丈觀,倒要看看趙牧靈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
【祝大家五一快樂】
【祝祖國繁榮昌盛】
【祝家人快樂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