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人為魚肉
長春老怪心中駭然,自己的空域之內居然被外人闖入,隨意無聲。
“是你說的無人可進?
“我進來了,你想要怎麽辦?”
長春老怪啞口無言,自己血鎖空間,逍遙境的空域竟然能有人隨意進出,難道是他是鬼不成。
一個男子自投羅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長春老怪一手掌握的血網牢籠之中,手裏托著一麵石碑,石碑上正好寫著‘鬼池’二字。
不僅是長春老怪被嚇了一跳,就連小鯉魚也被嚇得不斷後退,已經退至趙牧靈懷中。
“敢問閣下是誰,為何要攪擾我的好事?
“難道你也是為了這個小東西而來?”
長春老怪心中嘀咕,此人深不可測,不知道是何時潛伏在一丈觀中的,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雖然長春老怪怕節外生枝,不願與之為敵,但是觀其洶洶氣勢、來者不善,一麵言語善誘,一麵已經在心裏開始盤算該如何退敵。
可是半路殺出的男子又突然不言不語,對長春老怪不管不顧,而是一直看著趙牧靈和小鯉魚,目光閃爍不定。
“是你直呼尊上之名?”
小鯉魚魚臉茫然,不知‘尊上’到底是誰。
雖然小鯉魚沒有答話,男子也渾然不在意,目光已經被趙牧靈深深吸引。
“尊上心思機巧,無人可及!
“可是沒想到結果突然變成了這樣。
“和原本的計劃不能說一模一樣,根本就是毫不相關!
“果然,尊上交代的事就沒有容易辦成的。
“現在該怎麽辦?
“殺了他還是殺了他?”
男子自顧自言,對其他的旁然不理。
長春老怪祭出真血,不想再拖延時間,又問道
“請問閣下到底是誰?
“再不言語休怪我無禮了!”
男子終於轉頭,歉然笑意道
“區區不才,上於下闊!
“風水輪流轉,這一次攔路的人倒變成我了!”
長春老怪心中猶疑,不敢相信,‘智叟於闊’怎麽會是如此年輕的一個男子。
“閣下到底是誰?
“難道非要逼我動手嗎?
“於闊身在魔界,怎麽會是你這副樣子!”
男子笑道
“我於闊何須冒名,天地之間何處不可去,何處能留我?”
談笑之間,男子素手輕揚,一丈觀中長春老怪以真血布下的血域空間瞬間凋零。
長春老怪渾身皮肉深陷,倒地不起,一雙老眼之中滿是不甘之色,然而接著更是滿臉驚慌。
男子一手托著石碑,另外一隻手中浮現出一隻小小的潔白無瑕的蛞蝓,那隻蛞蝓雖然不過隻有手指長短,卻讓長春老怪肝膽俱喪。
“真的是於闊……”
事實殘酷,眼見為實,長春老怪不得不相信,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小小的蛞蝓一點一點鑽進自己的身體之中。
諸天萬界之中,關於蛞蝓都有同一個說法,人人都說世間所有的蛞蝓都是同一隻蛞蝓,隻不過他分身於宇宙廣闊無邊的萬界之中,而那隻蛞蝓的本體就在魔界之中,乃是‘智叟於闊’!
長春老怪本來隻是無法動彈、不能言語,那隻小蛞蝓鑽進身體之後,突然發現自己身體中的靈氣也一下都被封印,現在已經身不由己。
小鯉魚剛才置身於生死之間,雖然害怕,但還是灑脫,畢竟剛才麵對的是已經和自己相處多日的長春老哥,總歸知道一些底細和手段高低。
而現在眼前這個男子則是讓小鯉魚感到無窮的畏懼,因為他抬手之間就解決了長春老怪,深不可測!
麵對這個男子就像是當初麵對著千道梅一樣,兩個人都是實力強橫,無比的狂傲,隻不過兩人的傲氣一個收斂低沉,一個外放張揚。
小鯉魚躲進趙牧靈的魂體之中,不敢與其直視。
“他這樣堅持了多久了?”
聽到於闊的聲音,小鯉魚微微探出腦袋,答道
“快一個月了!”
“有意思,居然能堅持這麽久。
“難道真能挺過來不成?
“你不是要救他嗎?還不動手?”
“你…?”
“你放心吧!現在我對他頗有興趣,暫時還不會殺他!”
“我…?”
“這你就更放寬心吧,我對你同樣不感興趣,我就隻是看一看,看一看……!”
聽見於闊似乎真的不是衝著自己而來的,小鯉魚才小心慢悠悠地從趙牧靈魂體之中鑽了出來。
小鯉魚看了幾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長春老怪,剛才他還在對自己無忌行事、麵目猙獰恐怖,而此時老怪血色枯敗、靈氣幹涸,就像是一個久病的骷髏老人,行將就木。
長春老怪無法動彈,雙目依依望著小鯉魚,眼神有光。
“你要殺了他嗎?”
小鯉魚言問於闊,長春老怪眼中光芒驚慌。
於闊將長春老怪那個黑色龜殼玄甲拿到手中,搖頭道
“現在他已經被我封印,殺不殺都無所謂了!”
小鯉魚遊曳過去,坐在長春老怪的老臉之上
“老東西,囂張啊!跋扈啊!叫囂啊!”
小鯉魚用自己的魚尾不停地拍打在老怪的枯糙麵皮上,長春老怪隻能任魚宰割。
魚為刀俎,人為魚肉!
“於闊前輩,你準備怎麽處置他?”
於闊端詳手中拿著的黑色龜殼,笑道
“這個老家夥本來生命本原已經流失到盡頭、壽命即將幹涸,這一生算是已經走到頭了。
“不過他運氣挺好,竟然得到了這枚龜殼。
“所以他才險中求富貴留了這裏。
“這裏自成一方世界,隔絕天機,又充滿了強大的鎮壓封印之力,正好是他一心所求之地。
“對於他來說,這裏不僅能夠隔絕外界的天機鎖命。
“他更能夠借助於你的鎮壓封印之力鎮壓自身,以免他生機流失過快。
“不過他本來壽命就所剩不多,剛才又湧盡真血,竭澤而漁。
“我就是不殺他,估計他也活不久了!”
小鯉魚一聽見身下的長春老怪活不了多久了,頓時有同病相憐之感,於是就不再繼續拍打其臉了。
“於闊前輩,你可否把他交給我?”
“你想要幹什麽?”
“我想讓他幫我挑水!”
於闊心意微動,長春老怪身體中被封凍的靈氣回轉正常,而且漸漸能動起來了。
隻見長春老怪掙紮想要起身,結果隻能有氣無力地跪趴在地上,嘴巴裏嘟嘟囔囔地說個不停、含混不清,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你不用謝我,我還不想殺你髒了我的手。
“我隻是看在他需要你幫忙的份上。
“壽命乃天意定下的,我也幫不了你!
“你現在的情況,如果一直躲在這裏,也許還能活個十年吧!”
這一次偷雞不成蝕把米,長春老怪心中已經涼到穀底。
“長春老哥,張嘴…”
小鯉魚嘴唇嘟嘟,魚尾抖擻,向長春老怪口中吐出一股靈氣特殊的流水。
長春老怪視若珍寶,張口承接。
“居然是黃泉之水,難怪…”
長春老怪將小鯉魚口中吐出的流水盡數吸入肚中,枯竭的靈氣慢慢充盈起來,周身皮肉漸漸豐滿,但是依舊是一副老樹昏枯的樣子,不過終於能夠站起身來行走。
一路波折,小鯉魚總算才幹起正事,‘梅開二度’,口中流水不盡,向天地殿中庭之上趙牧靈的魂體噴射而出,伴隨著趙牧靈靈魂不斷崩碎合攏,一股股流水不斷潤澤著趙牧靈的每一塊靈魂碎片。
於闊聽到小鯉魚呼喊千道梅之名,所以才睜眼於此處,剛好碰見了剛才那一幕。
這一次再來,尊上已經不在,而且現在的事情根本就不在原來的計劃之中,不過倒是在於闊的預料之中。
於闊手裏托著石碑走到池塘邊上,而池塘邊上也有一麵石碑,兩麵石碑一大一小,樣子卻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大的石碑落於地,上寫的是‘洗麻’二字,小的石碑被於闊托在手中,書‘鬼池’二字。
“燎沉香,消溽暑。
“鳥雀呼晴,侵曉窺簷語。
“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麵清圓,一一風荷舉。
“故鄉遙,何日去。
“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
小鯉魚口吐黃泉,長春老怪跟隨在後,而於闊手裏始終托著石碑,獨自在池塘邊唱了起來。
他是自己的尊上,彼此更是老朋友、好朋友,隻不過這一次他做客人間千年,再也沒有回去,到最後都沒有一聲告別,都沒有機會去看一眼他心心念念的折梅山,自己都沒能夠親自為他送行。
一千年對於修士來說不過是眨眼之間,告別也隻是在那一瞬,然而永別卻意味著再也不見。
人生天地寬,一別已千年。
此生無消息,至死兩不見。
歌謠婉轉,男聲悠揚,池塘裏無風生波,幾枝荷葉蕩盡水漬,從水下慢慢浮起,一朵才剛剛盛開的蓮花翹起頭來,無淤泥而不染。
於闊釋然一笑,老友到最後都不忘為自己捧場。
小鯉魚吐盡肚中水,帶著長春老怪走到池塘邊上,滿池芬芳悄悄露頭。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小鯉魚也能夠站在岸上賞花,可是一丈觀中的魔頭卻已經不在。
長春老怪眼中有光,不過立馬收斂心意、不敢妄動。
“你們兩個自己去吧!
“我也正好去見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