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試藥”
“不好了，敵軍又到城下了！”
“快！快躲地窖裏去！”
“…………”
街道上的叫喊聲越來越嘈雜，蘇辭扶著暗處的柱子，隻覺得頭昏腦漲的，腿更是止不住的發軟。
看來是染病了，蘇辭撐著腦袋慢慢靠著柱子坐下。這傷寒確實來的迅猛，不過半時日，蘇辭已經有了輕微的反應。
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幹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喘。麻黃微微辛辣兼苦，與桂枝相須為用，便能增強發汗，散寒，以使廢氣宣暢。芍藥又有養血柔肝，散鬱祛瘀的功效，再以細辛，幹薑，甘草灸，五味子，半夏佐之，應當有祛除傷寒的效果，隻是這其中斤兩的多少還需要試驗。
傷寒之症曆來是極難有痊愈之法的，最多都是靠湯藥吊著口氣。更何況現在這個城中的藥材都沒有多少，配出藥方也沒有藥材熬湯。
揉了揉脹痛發熱的腦袋，蘇辭有氣無力的呢喃了一句什麽，眼前便憑空出現一個黑衣男子。
“摧月，去問問城中還有多少藥材，全部買下。”著遞給摧月一張紙片兒，那上頭的字可不見半點閨秀的溫婉，顫顫巍巍的沒有精神，像是八十歲的老嫗寫下的。
皺了皺眉，摧月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夫人不如去更隱蔽的地方藏身起來，如今城中混亂對您來並不安全。”這話的初衷，多半還是知道孟承鈞對蘇辭有多上心，他是萬萬不想再挨一頓罰的。
“也好。”蘇辭點零頭，撐著柱子起身。這些日子她清瘦了不少。原先也算得上有些圓潤，加之膚色白皙，孩子的模樣還未退盡，煞是可愛。如今已經顯現出下頜的線條，頗有大娘子的氣韻。
沒等蘇辭挪步，摧月便抱拳正聲道：“夫人，得罪了。”
罷也不等蘇辭反應，伸手攬住她的肩背打橫抱起，三步並兩步的躍上一處不起眼的閣樓，便像燙手山芋似的立馬將蘇辭放下。
心有餘悸的擦了擦額角的汗滴，摧月道：“屬下這便去尋藥材來。”
若不是看城中實在是越來越亂，唯恐蘇辭被外力所傷，摧月縱使是有一百個膽也不敢碰蘇辭一下。可比起冒犯世子妃的罪名，放著世子妃不管讓其受贍罪過似乎更嚴重。
蜷縮著身子擠在閣樓的角落裏，蘇辭的腦袋越來越沉，緊接著身上便是一陣冷一陣熱的，實在不好受。
昏昏沉沉間，蘇辭的腦海裏關於孟承鈞的事像是散亂的紙張，紛紛揚揚朝自己扔過來，沒有時間的順序，沒有先後章法，隻是不管不鼓湧過來。
在城牆上耐心安慰自己的少年是他，在藥田裏玩鬧打趣的少爺是他。他有麵對歹人將自己護在身後的意氣風發，也有偷偷跟著蘇家上香的隊伍假裝偶然相遇的幼稚，還有在新婚之夜拿出每年都準備好的誕辰賀禮的心翼翼。蘇辭這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所有的心心念念都與那個初次見麵便教自己的少年有關。
身上的不適有所緩解的時候，色已經暗了，街道上四處逃竄的人也已經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屋子裏，城外的敵軍似乎已經勝券在握，隻是像逗弄老鼠的貓，來挑釁示威一番便退回去了。
“夫人，藥材都齊了。”摧月背對著蘇辭坐著，正好遮擋住閣樓漏風的一角。
蘇辭試藥的時日不多，她要確保在疆塞那群野狼玩膩了和老鼠捉迷藏的遊戲之前把藥試出來，加上戰士們修養的時間，實在是太緊迫了。
看著藥爐子裏熟悉的煙霧升起，蘇辭突然看向摧月：“摧月，你有辦法叫人去敵軍的營地裏散布朝廷援兵就快到達的消息嗎？最好再發出些信號，可信一些。”
“屬下打探過，最早的一波援兵五日後便到，此時去散布消息不是打草驚蛇了嗎？”摧月道。
“五日…………太久了，在我們來這裏之前敵軍就已經占足了優勢，以他們的性子為什麽現在還沒有進來屠城，不過是享受這必定會贏的虛榮感，可如今這麽多多去了，再有趣的遊戲也玩膩了，更何況他們也知道什麽叫夜長夢多。現在主將受傷，能作戰的將士不足三千，若是真的攻城，我們根本沒有招架之力。若是放出援軍到達的消息，他們無論如何也會有所忌憚，試探性的來攻打幾次，但不會傾盡全軍之力。隻要我們撐過這五日，或許我們都能活著回去。”蘇辭的話多了，便有些喘不上氣來。
“可…………如何做出援軍到達的樣子？”
“你原先是秦獨的手下，那應該有能夠表示屬於孟承鈞一派的信物吧。”
“確實是有，世子手下的兵力都配有玉牌，隻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這類標識隻有特定的人知道。”
世子豢養的兵力，自然是不能被他人所知，不然便是謀反的罪名，蘇辭拿著蒲扇閃了閃藥爐裏的火，沉思了一會兒：“有了，你去找營中的軍師，手執羽毛扇的，他一定認識你。”
第一次看到那個軍師蘇辭便覺得他不簡單，這麽多能在十萬敵軍的環境下支持下來，除了武力，一定還有他的出謀劃策。況且…………蘇辭隱約覺得他似乎一早就看穿自己世子妃的身份，才準許她去醫治的。
“是，屬下這便去。”摧月行了禮便潛藏進黑夜裏，坐在漏風的一角很快換了個人。
蘇辭揉了揉眉心，這麽看來當初沈僑謐找人來暗殺自己倒不算是完完全全的壞事兒，不然自己也很難一下得到五個暗衛的保護。
蘇辭是看過治傷寒的典籍的，根據實際病症再結合典籍不難拚湊出相近的克數藥方，可那些典籍都十分古舊，也未確切的標注受傷寒的病人是否有好轉，此藥真是與否自然很難。
隻能一點一點試了…………
都是藥三分毒，第一碗藥過於辛辣，不僅沒有好轉，更是覺得氣血上升，肝火燥熱。第二碗藥過苦，沒有加重的跡象也沒有好轉的樣子。第三碗藥有些清冽，眩暈嘔吐感加重。第四碗藥泛辣味，腹痛感加重…………
幾碗藥下來，蘇辭的嘴唇已經有些發紫，裹緊了身上的外衫，蘇辭咬著牙，又給藥爐加了把火。
我…………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