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夢回環”
“承鈞哥哥!”
蘇辭的房裏傳來一聲尖叫,迷鳶打了個激靈慌忙推開房門:“夫人!發生何事!”
白色的裏衣已經被汗浸透,濕噠噠黏在背上,寬大的棉被包裹著蘇辭,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嚇得慌不擇路躲在草叢裏的幼貓。額角的冷汗並著眼角的淚水,滴落在被褥上。
蘇辭大口的喘著粗氣,好像剛剛掙脫扼住自己喉嚨的手。她的眼前還是那些場景,一片血海,孟承鈞倒在血泊裏,朝著她笑,他:“辭兒,別怕。”
她想要跑到他身邊,卻被人狠狠的按在地上,隻能眼睜睜看著孟承鈞被人刺了一劍又一劍。
“辭兒,你怎麽了?”侯夫人不知什麽時候來了房裏,滿臉焦急。
像是這才回過神來,蘇辭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看清侯夫饒臉後,淚水像是絕撂:“母親!母親!”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蘇辭不管不鼓嚎啕大哭,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那種心被生生撕裂的感覺,一如祖母離開的那,甚至,比那時候的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生不如死…………
“母親,我想去找他。”蘇辭哭了好久,才啞著嗓子輕聲道。她的聲音輕輕的,若不是周遭安靜,根本不能聽見。可她的語氣卻是堅決的,似乎已經做好了決定,如今隻是告知罷了。
“辭兒是做噩夢了吧,不要怕,母親在呐。你若是現在去戰場找承鈞,對他對你都很危險,不要衝動,知道嗎?”細心的拿帕子擦拭掉蘇辭臉上的淚水,侯夫人輕輕拍打著蘇辭的背,試圖讓她放鬆。
愣愣的看著地麵好久,蘇辭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久久沒有回答,似乎是在斟酌:“好,辭兒明白…………”
一直緊張的盯著蘇辭的侯夫人這才鬆了口氣,蘇辭的性子她多少知道一些,固執的很。
“好孩子。”摸了摸蘇辭的額頭,侯夫人柔聲道。
嘴上是應下了,可蘇辭的心裏還是發怵,一閉眼便是滿眼猩紅,孟承鈞痛苦的樣子不斷放大,怎麽也無法忘記。
“迷鳶,他會不會出事了。”蘇辭抓過迷鳶的手,無助的看著她。
蘇辭一向是從容的,即便是祖母過世那也不見有這樣失控的模樣,迷鳶蹲下身安撫:“夫人不要多想,世子自幼在戰場上摸爬滾打,誰能鬥得過,定不會有事的。”
“對,承鈞哥哥那麽厲害,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蘇辭嘴裏念念有詞,手已經掀開被褥,整理好情緒:“迷鳶,給我更衣。”
“是。”即便覺得蘇辭要去做些什麽,迷鳶還是順從的給蘇辭梳妝,她想做的事,陪著就好。
今日的太陽很盛,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街上也熱鬧起來。穿過熙攘的鬧市,蘇辭越走卻越覺得身上發涼,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那個夢太過真實。
推開熟悉的門,蘇辭一心隻朝著一個方向走:“子義哥哥,你知道承鈞哥哥最近的情況嗎。”
是問題,卻是篤定的語氣,一個掌握操縱著霧市這樣買賣消息之地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
蘇子義的唇色很是蒼白,似乎也在為什麽事情焦頭爛額,想了很久,還是幽幽歎了聲氣:“不太好。”
“不太好?不太好是如何不好?他受傷了還是…………”蘇辭到一半不敢再下去,心裏的恐懼逐漸放大,那個夢!
見蘇辭一副馬上就要倒在地上的樣子,蘇子義扶著桌子起身:“辭兒莫急,孟兄隻是受了些輕傷,不及性命。隻是不知是誰往我軍士兵的水糧裏加了些東西,半個軍營的人都染了瘧疾,若是再戰,怕是…………”
“必死無疑…………”蘇辭默默地輕語道,像是給自己聽的。
“是,必死無疑。”蘇子義的聲音軟綿綿的,疲倦至極。
可蘇辭如今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她隻想著,要過去,要過去,要站在他身邊。
“子義哥哥,辭兒請求你,給辭兒一匹馬。”蘇辭此刻是平靜的,像是驚濤駭浪卷過後被夷為廢墟的空地。
“好,你自己心。”蘇子義張了張嘴,還是把勸的話咽了回去,誰能勸得住蘇辭呢?這個世界上以前或許有兩個人,一個蘇老夫人,一個孟承鈞。可如今,除非孟承鈞親自站在她麵前告訴她不要去,不然她即便粉身碎骨,也會奔向她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