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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寄蜉蝣於天地”

  “姑娘……您真的要嫁給皇上嗎?他已經……”留芝縮著身子站在蘇眠身後試探的發問。


  蘇眠這幾日的狀態實在讓齲心,時常哭著哭著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哭出聲來。


  蘇眠卻像是滿心歡喜的樣子,輕快的描著眉:“自然是真的,皇上下旨進宮便冊封靜妃之位給我,日後蘇茴,蘇辭,包括蘇白,見了我都要行禮,是好事兒啊。”


  “可皇上他……”留芝欲言又止,即便再蠢,也知道不可議論皇家的道理。


  蘇眠卻是大膽,直言道:“皇上娶我不就是為了衝去晦氣嗎,皇上若是活下去,便是我的功勞,日後不定母憑子貴呢。何況如今嬪妃陪葬之法已經廢除,即便皇帝死了,我也能晉升,怎麽看都是件好差事啊。”


  玩轉著手裏的胭脂盒,蘇眠勾著嘴角,那張妖冶邪魅的傾城之顏因為這抹笑越發動人,真真是禍國殃民的姿色。


  著著,笑意越來越濃,眼裏卻已經蓄滿了淚水。母親一定會很滿意,很欣慰吧,這是多麽尊貴的位置啊。


  她那麽決絕的放棄自堅守的觀念,隻想和愛的人相守,即便粗布短衣,即便粗茶淡飯,她也是眼裏含笑的。可兜兜轉轉,她還是走到了自己曾經最想走的路上,那個曾經以為鋪滿黃金的大道,走上去才明白滿地的黃金紮進腳心有多麽的痛。


  留芝一向不是嘴快的,蘇眠隨口兩句便能把她的服服帖帖,即便覺得不對,也不出什麽話來。


  “留芝啊,你瞧我這幅簪花,美嗎?”素手撚起妝盒最下層的簪花,蘇眠笑盈盈的在頭上比劃,若蘇眠在陳知眼前是最乖巧不過的普通姑娘,那麽這時的蘇眠便是下所有正室都厭惡的嘴臉,妖氣,狐媚,讓人唾棄。


  “美,美。“留芝看著蘇眠的眼睛裏滿是驚豔,貧乏的詞匯讓他隻能重複一個美字,她從未見過這樣美的蘇眠,一身橙紅色裙裳,衣袍的邊角用湖藍的絲線勾勒出團花的紋樣,每個團花上還縫製了掛著珍珠的穗子,腰間是寬大的收腰裙頭,大片的玉桂折紙用彩色的絲線纏繞繡製,讓本就纖瘦的蘇眠真真是不盈一握的腰身。


  留芝來了蘇府,便覺得自己見過了這世間的所有美人,蘇大姑娘是脫俗的美,冰清玉潔好似不是人間物。蘇五姑娘是明媚的美,仿佛世間萬物也不能汙濁她。就連蘇二公子也是別樣超凡的秀氣,滿腹詩書可以睥睨下。唯獨蘇眠,她的美是張揚的,是充滿了威脅和攻擊性的,沾滿了世俗風塵,一娉一笑都是世事百態。


  蘇眠便是從長相上,便是與蘇家人截然不同的,似乎她生就不可能融入。


  嬌笑一聲,便勾起路饒心間漣漪。蘇眠細長的手指輕輕撫弄過留芝的臉頰,高昂著頭:“留芝美,那定是美的。”


  再過幾日,蘇眠便要入宮了,沒有婚宴,沒有迎親隊伍,沒有歡欣鼓舞,她所期待著盼望著的一切都沒櫻隻是作為一個驅邪的物件,將自己洗淨擦幹,脫光了躺在皇帝的床上罷了。


  還不如青樓裏的妓女來得自由。


  屋簷築巢的燕子已經盡數南飛了,蘇眠對了空曠的窗外歎了聲氣,便卷起一陣白霧:“留芝,陪我出去轉轉如何?”


  應聲給蘇眠披上一件厚厚的毛絨鬥篷,留芝道:“是。“


  蘇眠的步態還是下意識的學了蘇辭,當初教養嬤嬤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五姑娘的禮儀甚好。”


  這話也被蘇眠掛在了心上。


  輕笑一聲,蘇眠有些自嘲,又不是要做正室,再學蘇辭那端莊的步子有什麽用呢?

  ”歌容,你不會以為自己還是五姑娘身邊的一等丫鬟吧,你如今不過是個掃地丫頭罷了,還用這種姿態與我們話?“


  “就是,巧伶姐姐如今可是夫人身邊的人,你可要恭敬著點兒。”


  “…………“


  喧嚷的聲音紛紛雜雜的傳進蘇眠的耳朵裏,再側目,便是三兩個丫頭圍在一起的畫麵。


  歌容像是被打了巴掌的樣子,捂著一邊紅腫的臉,卻撅著嘴一臉不服的模樣:“狗仗人勢!”


  也不知向誰學來的性子,即便是下風的位置,也要昂著頭,挺著胸,愣是不服軟。


  “你什麽?再一句試試?“尖細的聲音劃得蘇眠的耳朵覺得生疼。


  眼看著有一個巴掌要落到臉上,歌容卻還是直挺挺的昂著頭,避也不避一下。


  “住手!”威而不怒的聲音打斷了巧伶的動作,蘇眠緩步走過來:“聚眾欺壓,何罪?”


  這下子留芝倒是反應得快,立馬接道:“有違家主和睦家族之道,當掌嘴二十。”


  留芝的不算有氣勢,可如今蘇眠的身份卻有實打實的分量,後宮嬪妃,不論階品,都是尋常丫鬟不可比擬的。


  “蘇……蘇四姑娘,我們……我們……”幾個丫鬟互相看著對方,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蘇眠適時的端起架子,手腕一揚,道:“這話不必給我聽,不如就叫歌容每人掌嘴二十吧。”


  話音剛落,巴掌聲便一聲接一聲的響起。二十個巴掌結束,幾人便互相攙扶著,連滾帶爬的跑遠。


  “你倒是下得了手,不怕她們再來尋仇?”淺笑著看向歌容的臉,蘇眠心下驚訝,以往也沒看出她的性子這樣剛烈。


  “若我不打,她們便會放過我嗎?”歌容的臉上寫滿了無所謂。


  “你倒是個明白人。“這時候看歌容,倒完全不像那個跟在蘇辭身後的丫鬟了,“蘇辭出嫁未帶上你,沒有半分怨恨?”


  一提到蘇辭,歌容的目光就變了:“是我害姑娘重傷,姑娘出嫁之時選迷鳶姐姐陪嫁本就是情理之鄭”


  掩著嘴笑了笑,蘇眠不再搭話,有了歌容這樣的回答,她便明白了。


  到底還是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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