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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無可奈何,花落去”

  蘇茴這喜事兒來的不是時候,蘇府的人都沒有精力去安頓她,隻好備了馬車送回將軍府去了。


  明文有規定,國喪期間整個國家的百姓,貴胄,乃至皇家,三年內皆不得辦喜事兒,不得有孕事,不得升遷。


  蘇老夫饒死算不得國喪,卻也是平陽有頭有臉的人物,蘇家的輩至少是不敢在這時候有什麽動作的。輕則被按一個不忠不孝的罪名,重則也是要殺頭的罪名。


  可蘇茴就不一樣,醫師這喜脈已一月有餘,是在蘇老夫人出事兒前有的孩子,便可以留下。


  總覺得阿姐在李衛捷那兒過的不好,如今聽蘇茴有了孩子,蘇辭應當是最高心,如今卻怎麽也提不起精神來。


  好像………隻會在心裏更篤定是自己的阿姐下手毒死了祖母。


  是那個揚琴彈唱便是一身詩畫,毛筆翻飛便是半生繁華的阿姐啊。


  蘇辭隻覺得腦子了滿滿都是阿姐與自己踏青,與自己書,與自己偷溜去看走馬燈,品嚐街邊食的場景。一幕幕,一張張,都被翻閱成虛影。


  頭向右斜了斜,蘇辭眼睛一閉,直直的往一邊倒去。


  伸手把蘇辭往自己懷裏一拉,才沒讓她的腦袋直直地撞到地上,孟承鈞心地拖住蘇辭的腰背,道:“我先送辭兒回去了。”


  被嚇得齊齊挺起脊梁的眾人又齊齊的恢複原狀。整宿整宿的跪著,換作哪個嬌生慣養的女子都是受不聊。


  見蘇夫人也有搖搖欲墜的趨勢,蘇相國道:“女眷都先休息去吧。”


  被掛上白色布條的房子顯得尤其難看,死氣沉沉。


  蘇辭的眉頭即便是沒有意識也還是緊皺著,輕輕揉著蘇辭的眉心,孟承鈞試圖緩解一些蘇辭的痛苦,卻隻是徒勞。


  他從沒有感受到這樣的無力,即便是孤身一人被圍困山穀,他也能絕處逢生。即便是去打一場準備不足的仗,他也能鬥誌昂揚。


  隻有現在,隻有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為蘇辭減少半分痛苦,才知道什麽是無可奈何。


  他可以讓秦獨去找齊蘇茴毒殺的證據,他也可以傾盡全力叫蘇茴,乃至整個將軍府為蘇老夫人償命。可他如何能讓蘇辭麵對自己大仇得報卻斷送另一個親人性命的心情?

  若是沒有秦獨,蘇茴的手段是高明的,人人都知道蘇老夫人是病入膏肓才撒手人寰。


  痛苦不堪地扭動了身子,蘇辭的眉頭鎖得越發緊,許是看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兒…………


  “阿姐,我一點都不疼的,不用擔心了。”蘇辭像是怕蘇茴不信,站起身來跳上兩下,事實上卻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還是頭一次見蘇辭的腿上擦開這麽大一個口子,蘇茴整個人都被嚇得失了神,慌忙拉住蘇辭坐下:“好好好,阿姐知道了,你不要亂動。”


  “阿姐既然知道,就快去參加你那詩會吧,不是有翰林苑的大學士來看詩文嗎?阿姐一直要讓男子看看女子也不是隻拘泥於四角空的,可不能錯過了這次詩會。”撇開嘴笑著,蘇辭揮了揮手,極其可愛的向蘇茴告別。


  像是被蘇辭得動心了,蘇茴的步子向外挪了挪。她確實期待了這場詩會很久,她想要向整個平陽的男子證明,女子的學識半點兒不輸男子。蘇辭的身邊又有醫師照看著,應當是不會出事的。


  這樣想著,蘇茴道:“我很快就回來,你不要亂跑啊,聽醫師的話。”


  趕忙笑著點頭,蘇辭乖巧道:“是是是,辭兒一定乖乖的。”


  蘇茴前腳剛走,蘇辭就再也裝不下去,整張臉因為疼痛皺得不成樣子。


  “姑娘,不如把今兒這事兒告訴老爺吧,魏氏實在是太囂張了,趁著老爺和老夫人他們去了佛山,沒有十半月回不來,便耍這樣的伎倆,實在可惡。”氣鼓鼓地給蘇辭敷藥,歌容的嘴又開始喋喋不休的抱怨。


  “與父親了又如何?他總之也會向著魏氏,不過平添母親和祖母的憂愁罷了。何況魏氏敢這樣做,便是想好了辭的,屆時她那張嘴還不知道會編出什麽驚世駭俗的故事呢。”緊緊抓著衣袖,蘇辭疼得聲音都輕了不少。魏氏是派人在花叢裏埋了拌馬繩的,她現在會得意洋洋的嘲笑她摔斷了腿才好,轉眼也會在父親麵前楚楚可憐自己毫不知情。


  “那姑娘便這樣忍著?您可是嫡女啊,這樣被一個奴婢欺負?”歌容見蘇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越發的氣憤。


  被歌容氣得通紅的臉逗笑,蘇辭道:“你急什麽?總之也不會叫你被算計了。”


  “姑娘!你明知我是擔心你啊,這傷本該是大姑娘受的,是她昨兒個夜裏惹惱了魏氏。姑娘明明看見那拌馬繩了,拉著大姑娘避開便是,何必自己去拌上一腳。”嘟著嘴呢喃,歌容覺得蘇辭實在是委屈得緊。


  蘇辭的眼眸暗了暗,魏氏的手段她最是知道,一次不落她的套,下一次隻會變本加厲,不準下回等著阿姐的就是什麽身敗名裂的陰招,倒不如現在被拌上一腳,總之魏氏也不可能一輩子盛寵不衰。


  “歌容,少兩句。”見歌容張了張嘴還要再,迷鳶連忙出言製止。


  如今蘇夫人和蘇老夫人都隨相國去了佛山祈福,蘇白又與學堂裏的同窗去了郊外寫文章,這時候被魏氏聽到歌容這些話,蘇辭若要保她又是少不了吃苦的。


  魏氏囂張的嘴臉大概是蘇辭那段時光裏最厭惡的存在,逃不開躲不掉,那時候的蘇辭也完全是個鬥不過魏氏的娃娃罷了。


  蘇茴的模樣漸漸與魏氏重合,魏氏:“隻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死幾個奴婢怎麽了?”


  魏氏:“任何人都不能擋在我前頭。”


  魏氏的太多太多,蘇辭卻覺得,這些也是蘇茴在的。


  “阿姐………”蘇辭幽幽轉醒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帶了些溫度的陽光經過紙窗滯留了腳步,任由精雕細琢的窗棱將它也磨成花鳥蟲魚的形狀投射在地上,或拉長,或縮短。


  她想,她日後都不會再喚她阿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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