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欲說還休
“蘇兄！想不到你還有時間來我的婚宴，不妄我們同窗十二載的情誼啊！”遠遠就看到蘇白獨自飲酒的身影，王語鳴一身喜服，擠在暗色衣袍的蘇白身邊顯得格外醒目。
品了品桌上備著的酒釀，蘇白輕挑眉稍：“何來沒有時間一？”
“你不是考取功名了嘛，自然事務繁忙，聽這次的和親事宜都是你在全權負責，是聖上跟前的紅人了吧。我就不一樣了，整日閑暇，等著下回的科考了唄。”王語鳴對蘇白話的語氣總是不自覺帶著幾分敬意。在學院的時候便是如此，蘇白入朝為官之後，那股敬佩之意越發明顯。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王語鳴湊到蘇白耳邊聲道：“怎麽樣？那夷族的公主如何？什麽模樣？這幾日忙著婚事，也沒能去瞧上一眼。”
承襲了蘇夫饒一雙柔情美目，蘇白隻是抬個眼，也有江南兒女的綿綿情意：“怎麽？這是尋思要去夷族做個駙馬爺？”
“蘇兄！瞧你的，我對施施的情誼可是實打實的！”被蘇白挑得急了眼，王語鳴拍案而起，一副為自己正名的架勢。
“是嗎？你不是被繡球砸中才履行婚約的？”像是故作不解，蘇白的眼裏滿是笑意，早已洞察一切的樣子。
左右瞧了瞧，王語鳴才低聲道：“那都是我安排好的，我傾慕孫姑娘已經很久了，奈何孫尚書覺得我身無功名，怎麽也不同意我們的事兒，這才有了繡球的戲碼。”
作為王家的三公子，王語鳴怎麽也是個大富大貴的哥兒，要什麽美人珍饈，都不是難事兒。
蘇白即便早已猜到繡球招親是有意安排的，也還是不能想象王語鳴這樣一個紈絝愛鬧的公子哥兒為一個欣慕的女子煞費苦心，絞盡腦汁的模樣。
“對了！施施托我給你家妹帶句話，什麽………多謝世子妃的勸誡。”王語鳴皺著鼻子擰著眉，摸了摸下巴，“這女子的感情還真是彎彎繞繞，讓人摸不著頭腦，我記得施施和世子妃的感情也算不得好啊。”
“話我會帶到，女子的感情你還是不要深想，她們的思緒可是複雜的很。”罷蘇白便想起對元止死纏爛打的江卿兒，實在讓人氣惱。
“也對，蘇兄的不錯。我這兒還有好些客人要去招待一番，先失陪了。”罷起身行了禮，提著喜服的一角匆匆去了別桌。
蘇白的年歲比王語鳴大上一些，如今又是殿前為官的，按禮俗是不必給王語鳴回禮的，可蘇白還是環臂做禮，微微頷首。
觥籌交錯間，吉時已到。
出嫁的女兒總是最美豔動饒，孫施施是碧玉秀氣的女子，雙頰偏圓潤，一笑起來便是柔柔軟軟的可愛模樣。
如今一把扇麵遮住半臉，朱唇皓齒，眉間一抹紅影，掃出豔麗端方。
蘇辭突然想起自己的婚宴，金墜紅裙，卻扇之時，眼前人是否動心？
轉頭看向孟承鈞，棱角分明的側臉勾勒出賞心悅目的線條，微抬了頭看著前頭的新人。
也罷，自己當日也是不記得他的模樣的，總之是緊張多了些。蘇辭悶悶地坐著，掛上最標準的淺笑。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蘇辭似乎看到孫施施在王語鳴念完卻扇詩後朝自己看了一眼。
搖了搖頭，隻當是自己多想了。
蘇辭和孟承鈞都是愛裝樣子的角色，兩人此刻並肩而坐，挨得不遠不近，話也是平平淡淡，有模有樣的，沒有半分不妥和逾矩。
“你是沒瞧見呐，夷族那公主實在是好看的緊，她的眼睛是棕色的呢。”
“是嗎？那定是好看極了！”
“是啊，那公主也不像傳言的蠻橫醜陋，隻是皮膚黑了些。”
“真想見見，可惜如今我也嫁入人家，是不能參加這些公子姑娘們的聚會了。”
“…………”
身後席麵的兩個姑娘竊竊私語之聲傳進蘇辭耳中，大概也是同自己差不多年歲的姑娘。
這麽一聽，蘇辭突然想起了江卿兒，她應當也在那場宴席的受邀之列的，怎麽不見她跑過來些當的瑣事兒？
另一個院子的側席，江卿兒氣鼓鼓吃著桌上的飯菜，還在為蘇白對元止的態度覺得生氣。
她視如珍寶的元止哥哥怎麽能讓他人隨意評？
正在氣頭上，身後的花架子微微顫了兩下，接著覺得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半晌，偷偷摸摸地鑽出一個腦袋。
“你是誰？”不耐煩地皺了眉，江卿兒的語氣極度不悅。
似乎是被江卿兒的語氣嚇著了，卡在花架子上不進不出，便慌張答道：“我………我是元熹公主的婢子，我……我隻是………隻是，公主要我進來……看……看看…….……”
愣是沒聽明白這女孩支支吾吾的在些什麽，江卿兒伸手，作勢要拉她出來。
“多………多謝………”姑娘還是畏畏縮縮的樣子，有些胖嘟嘟的臉上滿是花粉。
“元熹叫你來做什麽？”
低下頭攥著裙角，丫頭顯然是沒回過神來，隻低著頭不話。
“怎麽？江大姐連我的丫鬟也要管上一管？”一個素粉桃妝的女子踩著金絲盤螺蝙蝠紋羊靴走過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江卿兒對上元熹，大概就是火藥對上火苗，一點就炸。
平日怎麽也不過旁人，在元熹麵前卻能滔滔不絕的回擊。
江卿兒眉尾一橫，氣勢洶洶道：“你叫你的丫鬟偷偷摸摸地鑽花架子進來，難不成是想著偷窺蘇白？”
“你！你少信口雌黃！”
雙手環腰，江卿兒滿臉的不屑，上下打量著元熹：“瞧你今日這身打扮，年紀就這麽花裏胡哨的，見個情人也不必這樣榮重吧。”
上前兩步仰頭看著江卿兒，元熹道：“你以為元止哥哥喜歡素雅的嗎？”
聽罷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衣著，江卿兒羞惱道：“我穿什麽與皇子殿下有什麽關係！”
看著自己是占了上風，元熹笑道：“你對元止哥哥的態度都不同，還裝什麽裝？”
“你以為你對蘇白的態度就正常了嗎？堂堂公主竟不敢走正門。”
“……………”
互相被戳中了心事，江卿兒和元熹都是互不相讓的態度。
蘇白的出現總是如及時雨，眼看著元熹和江卿兒已經躍躍欲試打算動起手邊的器物時，恰到好處的擋在元熹麵前。
“江姑娘，王公子的婚宴還在進行，鬧出太大的動靜怕是不妥。”
王語鳴和江卿兒是什麽關係？那可是結義兄弟般的存在。想當年這條街上的人都能看到江卿兒和王語鳴昂首挺胸，結伴走過。
若不是江卿兒時不時會把王語鳴揍到痛哭，兩家的長輩差點兒就有定下娃娃親的意思了。
“你何必次次替她話？”對蘇白的插手十分不滿，江卿兒本就未消的氣兒又燃起來。
不知為何，蘇白擋在元熹麵前的樣子讓她覺得煩悶極了。
“你們恰好兩情相悅啊！”氣衝衝丟下一句，江卿兒轉身跑遠。
張了張嘴，蘇白的手抬起又放下，他想叫住江卿兒，告訴她擋在元熹麵前不是為了護著元熹，而是覺得你會乖乖聽話。
是怕你受傷啊…………
千言萬語終結還是聚在喉嚨裏，凝結，散開。
隻化作一聲長歎，一抹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