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試探，人心易變”

  晚膳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趣，各人吃著各饒食物，飯廳裏隻能聽到低低的呼吸聲。


  待盥手漱口，蘇老夫人便單獨拉著蘇茴去了屋裏，是有悄悄話要叮囑。


  見蘇辭一臉呆滯的看著桌上未收的飯菜，孟承鈞便知道她是無事可做，感到無趣了。


  習慣的想揉揉蘇辭的頭，卻忘了她已經束起發髻戴上發簪了，再也不是兩邊紮著丸子的姑娘了。


  一時間手停在半空，落也不是，放也不願。


  這麽一來，不是不能再給她順毛了？孟承鈞心下有些不悅，直勾勾盯著蘇辭高高的發髻，尋思著何時能把這發髻拆了。


  “不如我帶你去看看我的院子如何？”蹭得站起身來，蘇辭突然來了興致，院子裏自己種的花兒早便開了，這會兒正好是展示的時候。


  “好。”含笑看著蘇辭，孟承鈞輕答一聲。


  蘇辭院子坐落的位置是極好的，抬頭可看月圓月彎，低頭可見綠樹成陰。背靠日光，夏日極其清涼。


  院子的西角搭了個精巧的東西棚子，一叢芝麻粒兒大的白色花骨朵兒高高低低排在裏頭，一片片花瓣兒圍著黃色的花心長了一圈兒。


  盯著這花兒看了半，孟承鈞不著痕跡的瞄了瞄蘇辭，試探著輕聲問：“這是…………野菊？”


  捂著嘴大笑出聲，蘇辭毫不掩飾對孟承鈞的嘲笑：“這是一年蓬啊，治療瘧疾的良藥呢。你瞧你，當年還教訓我破壞藥草。”


  一臉坦蕩的看著蘇辭笑得擠出眼淚，孟承鈞有些擔心她會笑得喘不上氣來。


  發覺孟承鈞略帶擔憂的神色，蘇辭抿嘴輕咳了兩聲，有些難堪：“嗯…………不，不可笑啊…………”


  “傻瓜………”一把抽下蘇辭發間固定住發絲的簪子，其餘裝飾用的釵子就順勢掉在地上。心滿意足的揉了揉蘇辭散下的發絲，孟承鈞心情大好。


  這才覺得自己似乎太過記仇，那麽多年的事兒也要的報複一下，蘇辭羞惱地低下了頭，悄悄往孟承鈞的方向挪了挪，把整個頭塞到他的手掌下。


  察覺蘇辭的動作，孟承鈞的笑容越發上揚，不知為何音色有些嘶啞，低聲了句：“乖…………”


  幾步之遠的容德院裏，杜媽媽拿了盒糕點，一盤接一盤擺在桌上。


  “祖母不是剛用完晚膳嗎？怎麽上這麽多糕品？”蘇茴安分地端正坐著，細聲問。


  笑著把糕點擺成好看的花型，蘇老夫壤：“許多事都是如此啊，即便我如今無法吃下這些糕點，可隻是擺著看看我便滿足了。”


  “祖母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趣啊。”笑著拿絲帕掩住嘴，蘇茴得體地笑著。


  留意著蘇茴的反應，眼裏的神色變了變，蘇老夫人悠悠緩緩的：“茴兒啊，你倒是變了不少。”


  心下一驚，蘇茴下意識拽緊了裙邊，心虛道：“不知祖母覺得茴兒哪裏變了？”


  “變得越發端莊大方，越發有當家主母的氣勢了。”蘇老夫壤。


  心的暗暗鬆了口氣，蘇茴的笑又溫和起來：“祖母笑了，我哪有當家主母的樣子，還早呢。”


  “不早不早，祖母可盼著重孫呢。”蘇老夫人此時從裏到外都是慈愛的祖母關心孫女的樣子。


  蘇茴心領神會地各自笑了一陣兒，蘇老夫人又道：“對了，今日衛捷要去別莊，我記得每一處別莊都是有專人打理的，怎麽由他親自去一趟？”


  “聽是那出別莊出了亂子，他去看看罷了，總之也就在平陽城邊的項水鎮。”蘇茴順勢答道。


  拿竹筷夾起一塊巧的嫩黃色糕點，蘇老夫人狀似陶醉的品了品，才不緊不慢道：“項水鎮？大皇子的別莊也有好幾處在那兒吧，看來他很得皇上青眼了，被賜了和皇子同城的別莊。”


  “這些茴兒也不大懂，想來是皇上覺得他忠心不二罷了。”蘇茴應到。


  “祖母卻覺得，自茴兒便是最通透的一個，相必對自家夫君也是極為熟知了。”


  “祖母這話的意思是？”


  慢吞吞把嘴裏的糕點一點點吃完，蘇老夫人仿佛刻意地停頓了好久，隻笑著看蘇茴，像是一個和藹的長輩在注視自己的輩兒。


  “祖母的意思是，茴兒該牢牢看住自己的夫君…………”


  又頓了許久，才道：“不然早早納了妾室於你可不利啊。”


  佯裝羞怯地垂眸笑著，蘇茴卻覺得自己的祖母並不是在提醒這件事兒。


  待蘇茴回將軍府已是華燈初上，下了馬車便急急往房裏趕。


  “祖母………不知是察覺了什麽，總之今日她很奇怪的樣子。”一進房間，蘇茴便看到李衛捷早已經坐著等她。


  “今日她讓你留下，我便覺得不對。若你的母親隻是客氣的問上一句，那你祖母留下你用飯，便太刻意了。”一邊看著手裏的圖紙，一邊漫不經心地著，“我與你祖母平日裏並無交集，不可能被她看出來。”


  “可她特地問了別莊的事兒，還大皇子在那兒有許多別莊。可項水鎮的那些別莊裏也有太子的，她卻隻了大皇子…………”


  “你是想，她可能知道………”李衛捷微眯了眼睛，打量著蘇茴，“你何必與我這些，她是你的祖母。”


  “在她………眼裏或許隻有蘇辭一個孫女吧…………”如水的眼眸裏已經擊不起半點漣漪，蘇茴淡淡的，隻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