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及笄禮”

  蘇辭兜兜轉轉了好久才到府尹司的門口，好歹花了不少錢買通門口的獄使，進了府尹司的門才知道，蘇茴已經被帶走了。


  “您是蘇家五姑娘吧，李夫人剛剛被李將軍帶走了。”裏麵的獄頭點頭哈腰的對著蘇辭。


  “如此，有勞了。”蘇辭微喘著氣，抹了抹額上的細汗，放下心來，不管李衛捷用了什麽方式，總之阿姐無事便是最好的。


  皺著眉為蘇茴擦拭手臂，臉部的傷痕，李衛捷心裏的情緒不清也道不明。


  你該不是對她動心了吧………鄭寒衣的話又一次冒出頭來。


  驚得把手裏的絹帕丟回水盆裏，被絹帕拍起的清水把李衛捷的倒影撕扯破碎。


  一時間腦海裏全是蘇茴巧笑倩兮的溫婉模樣，如碧水清波，如四月沐風。


  “沁春，照顧好夫人。”匆匆丟下一句話，李衛捷便離開了。


  深藍色長袍隨著初秋的風揚起，卻吹不散眉間深鎖的愁緒。


  他想起圍獵場趙湘站在孟承鈞身後的樣子，冷漠決絕，仿佛與自己素不相識。


  心口猛地一痛，李衛捷狠狠地在樹上打了一拳，凹凸不平的樹皮把生著繭的手磕出血來。


  曾經的趙湘是見到他就會害羞地躲在媽媽裙後的姑娘，會在他還沒進家門就開心地大喊“哥哥回來了！”的妹妹。


  可如今趙湘也是獨當一麵的女將軍了，一頭曲卷的頭發高高束在腦後，紅帶黑絲，仿佛生帶著正氣。


  想來也是，她和自己永遠不會是一類人。李衛捷慢慢放下砸在樹幹上的手，細細的樹條紮進手裏也並不理會。有些仇，確實隻能自己去報。


  枝頭的葉子落了一批又一批，上的大雁換了一波又一波，步入深秋之際，蘇辭的及笄禮也照常進行了。


  定下婚約的女子及笄禮之後便要馬不停蹄地趕著準備婚宴，這是官家女子中常見的事兒。


  或是家人急著靠女兒拉攏人心，或是女兒家與公子早早心中所屬，又恰好門當戶對。


  總之理由千百，歸結都是喜結良緣。


  “辭兒還蹲在祖母身前撒嬌的時候，祖母可真想不到我的辭兒已經是佩簪子的年歲了。”蘇老太太一遍一遍梳理著蘇辭長至腰間的青絲，像是在護理自己心愛的寶貝，舍不得弄斷一根。


  “若不是情況特殊，祖母萬不會這樣輕易應下這門親事。孟家那子是個什麽脾性的人祖母也沒好好觀察，可要苦了我們辭兒。”手上的皮即便護理的再好，也還是印上了時間的痕跡，蘇老夫人皺了皮的手順著蘇辭的發間滑下，感慨萬千。


  蘇辭偏了頭，笑著摟過蘇老夫人，親昵地蹭到老饒懷裏，撒嬌道：“祖母，辭兒已經觀察過了，不會讓辭兒受苦的。”


  “看來我們辭兒早就對那孟家世子動了心思啊。”勾了勾蘇辭的鼻尖，蘇老夫饒眼角笑出了淚花。


  神情稍稍一愣，蘇辭想起了蘇茴輕輕勾過自己鼻尖的樣子，一時有些酸澀。


  拉著蘇辭的手來回摩挲，蘇老夫人慢慢道：“辭兒離了家，也要記得回來陪祖母下下棋，塗塗蔻丹。”


  “自然，其他人怎麽能與祖母一決高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蘇辭笑道。


  被逗得哈哈大笑，蘇老夫人拿著絲帕撫了撫眼角的淚痕：“好，好，辭兒去吧，你母親在外頭等著呢。”


  桃粉色錦裙上繡製了淺青色紋理，明黃的碎花點綴在袖口，散落在裙擺。襯得蘇辭整個人白淨又少女。


  輕挽著蘇辭的手走出閨門，台上放了把刻有百鳥的木椅，繡了桃花的軟墊鋪在椅麵上。


  蘇相國和蘇夫人一左一右站著，三個讚者捧著發笄，發簪和發冠依次站著，族中的賢而有禮的女性長輩端端正正地坐在台下。若不是人少了些，蘇辭倒要覺得自己是個新登基的皇帝了。


  官家女子及笄，前三日向來不會宴請賓客，隻在前一日宿賓，邀族中長輩來見證笄禮過程。


  蘇夫饒手裏是檀香木製的發簪，上頭雕刻了細細的花簇，如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少女，含羞帶怯，又飽含張力。


  “辭兒來。”笑著從蘇老夫人手裏接過蘇辭的手，蘇夫人溫溫柔柔地細聲道，眉眼間滿是欣慰。


  想不到幾年前還咿咿呀呀滿地亂跑的孩子，如今一個接一個的地長大成人，許了人家。


  “挽了發髻，帶了發簪，辭兒不再是女孩了啊，要自己去體會世間百態，世事浮華。”用簪子卷起一圈頭發，蘇夫人輕輕柔柔著，反手又卷了一圈，將簪子插進發間，牢牢固定住發絲。


  檀香木是古樸的木色，香氣也是古樸的。別在蘇辭發間，恰恰給活潑的她增添了一份嫻靜。


  笄禮的讚者和擯者皆是族中賢德出眾的姨母，初加羅帕，再加曲裾深衣，三加簪冠，佩上環飾。


  穿戴好屬於端莊女子的衣裳，帶好發簪發冠，蘇辭朝父母賓客行禮敬酒，便算是禮成了。


  看著簡短，蘇辭卻是從沐浴到加冠準備了好幾個時辰。


  待宗族的教養媽媽教授了嫁為人婦該有的禮儀，蘇辭便可以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