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續命
李闕想起宇文玉冉臨死前的場景，應是很痛的，他的全力一擊，那一劍的威力如何他最是清楚，她隻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
“該是很疼。”李闕擔心宇文成多想，又補充了一句，“走前沒有受到很大的痛苦。”
宇文成沉思了會，那場景他都可以想象得出來是多麽的殘酷，而他的女兒，居然擋了刀，他的心沒來由的抽疼。
“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玉冉。”李闕低聲說道，眼神也暗淡了幾分。
李闕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麽用處，但這句道歉是他欠宇文家的。
宇文成深呼吸，坦然地接受這句道歉，“你有心了。”
李闕原以為宇文成會多做刁難，但他沒有，就隻是如此輕輕淡淡地問了一句，就沒在說什麽，隻是喝酒越來越猛了。
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情，宇文成是真的老了，一壺酒剛剛飲完，他便有些微醺了。
李闕知道他心裏苦，但酒這麽灌著會傷身的
“少喝點，這酒度數雖不大，可後勁大著呢。”
宇文成停了下來，對著宇文玉冉的土墳說道：“看，繼你之後啊，又有一人管著我了。”
李闕也朝著那兩堆土墳說道：“你們放心，我會替你們照顧好他們的。”
不知道那裏飄來了一陣風，墳墓邊上的樹嘩嘩作響，像是應答了李闕的話。
“看，他們也是同意了這件事，以後啊，你得多聽我的。”
裴月蘅早就回來了，見倆人談話差不多結束，她拿著兩束花前來，放在封俊跟宇文玉冉的墳墓前，附和道：“我們家裏都沒有長輩了，您就全了我們這份心意吧，當初陛下在天下人麵前認玉冉為妹妹，我們也是真心待您的。”
宇文成猶豫了很久，樂嗬道：“好，既然如此，你也甘願認你們當小輩，不把你們當成陛下跟娘娘就是了。”
李闕將宇文成扶起來，“走吧，跟我們回去吧，天也晚了。”
三人往回走，如今夕陽已經落下，天色也慢慢灰暗下來，宇文成走了兩步，又不舍地回頭，戎馬一生的硬漢，在自己的孩子麵前都化作了繞指柔。
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女兒，然而，現在他再想跟，也沒辦法給了。
“走吧，咱明日再來。”
好啊，明日再來，玉冉啊，不要怕，爹爹啊，很快就會來陪你了。
裴月蘅跟李闕送完宇文成回府，越發覺得宇文成的狀態不對，李闕看著宇文成的三花，火苗已經很微弱了，小火苗在風中搖曳，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回去吧。”宇文成的身子有些佝僂，但他依舊堅持要自己行走，他扶住府門，勉強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強打著一口氣讓李闕他們離開。
裴月蘅自然也看得出來宇文成的狀態不對，她望向李闕，李闕微微搖頭，輕扯腰間上的錦囊掛到了宇文成身上，說道：“這是我們來之前上寺廟祈求的平安符，可一定要戴著，這可是我們的一點點心意。”
宇文成微微摸摸了那錦囊，感覺到裏頭有微微的暖意，本來他是不信這些的，行伍之人，他們的命都是在閻王的手裏搶來的。
他們隻信他們自己，但如今這是李闕的心意，他沒有拒絕，但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清楚，牢獄之災已經毀掉了他的根基，在西南又沒有好好休養，如今回來聽到自己女兒身死，悲傷欲絕，再加上前段時間上陣殺敵，他真的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好，這護身符我會好好戴在身上的，回吧，殿下還小，還需要你們呢。”
裴月蘅本想堅持留下，但李闕牽著她手，朝著宇文成行禮告退，她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跟隨著李闕離開。
待他們走遠後，裴月蘅方低聲說道：“我覺得宇文將軍的狀態不對，要不要傳個禦醫過來？”
禦醫可以治尋常的病症，但一個人油盡燈枯，禦醫又有何辦法呢？
“不用了。”
李闕的話讓裴月蘅大驚，真的已經到了那一步了嗎？
“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李闕撓了撓她的發絲，安慰道：“沒事的，待時機到之時，我會出手的。”
裴月蘅這才想起來，她身邊之人可不是普通人啊，她都忘了，她的丈夫，是無所不能的神仙呢。
“那咱們現在要回宮嗎？你要如何救他？”
李闕搖了搖頭，帶著裴月蘅走向遠處，神秘兮兮道：“天機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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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成別過裴月蘅跟李闕，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吩咐何管家打水洗浴。
何管家也覺得奇怪，將軍從未在這個時辰洗浴了，將軍習慣在早上晨練後洗，內心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何管家吩咐侍女提水進來時，發現宇文成已經將自己的房間收拾幹淨，在擦拭自己的刀，那套跟著宇文成上過無數戰場的盔甲也都翻了出來。
“將軍，您要整理這些東西讓老奴來就行，何須要你親自動手？”
宇文成笑了笑，繼續擦拭他的劍，頭也不抬的說道：“這些啊，都是我的老夥計了，跟著我二十餘年了，都有感情了，我啊，還真的不舍得假以他人之手。”
“將軍，如今天下太平，您拿著盔甲出來做什麽？”何管家邊問，邊將盔甲整了整，麵對這套盔甲，他的神情滿是驕傲神色。
宇文成將劍插入劍鞘，劍光犀利，這劍還是這麽的鋒利，可是啊，他已經不行了。
他不舍地撫摸著劍鞘，沒有正麵回答何管家的話，而是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老何啊，等我百年之後，將這套鎧甲還有這劍一起陪葬，我跟這些老夥計合作一輩子了，到了地下，還得繼續配合呢。”
何管家一聽這話，嚇了一跳，趕緊說道：“呸呸，皇天菩薩，剛將軍說的都是胡話，做不得數，不可當真，不可當真。”
宇文成也被何管家的話逗笑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啊，求菩薩可作不得數。”
“作不得數也要說，萬一菩薩真的聽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