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兩座墳塋
晚餐後，李闕帶著裴月蘅去了清崖山，如今這個季節，山上的楓葉已經變成紅色，遠遠望去，整座山都被紅色所覆蓋，風景的確秀美。
夕陽西下，一輛馬車緩緩駕入山路，金色的光暈落在駕車之人的身上，更顯幾分神秘感。
“蘅兒，到了。”男子勒住馬車，率先下了馬車，伸手將簾子拉起。
女子的露出臉，夕陽打在她的臉上，更顯女子的風雅，女子笑著將手放在男子手心上，任由男子將她抱下了馬車。
倆人手牽著手，手中提著一個食盒，一起朝著山內走去。
在山的深處，裏頭有兩座土墳相依而立，在那裏，還有一道背影蹲在那裏，那道背影看起來極其的落寞，身形也略微瘦弱。
原本魁梧雄壯的人，如今已經消瘦了很多，這背影讓人看起來尤其的心疼。
白發人送黑發人，又怎能不心酸？
“將軍。”李闕放開裴月蘅的手，恭敬地朝著宇文成抱拳行禮。
一聽見李闕的聲音，宇文成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熟悉的男子，他的麵容雖未有改變，但身上的氣質卻是內斂了許多，不再像以前一般桀驁。
“來啦。”宇文成未見李闕時，他想著要如何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可是看見眼前的男子，他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當初他入獄時，是李闕在四處奔走為他找證據，聽說還為了他劫獄，殺了很多人，為了他屠盡了陳家上下，他雖然跟李闕接觸得不多，但李闕的人品他一向是信得過的。
不然也不會曾經想讓李闕成為他的女婿。
不過啊，都是造化弄人啊，如今細細想來，他若是執意讓女兒對李闕絕了心思，她的女兒是不是還是在自己眼前活蹦亂跳的？是不是還是像一個小女孩一般對著自己撒嬌？
可惜啊，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如果。
都是什麽因便有什麽果啊。
李闕蹲下身子，裴月蘅將食盒中的吃食跟酒擺了出來，倆人對著封俊跟宇文玉冉的墓地敬酒上香。
宇文成默默地看著倆人，沒有說話，內心笑女兒癡傻。
這倆人是多麽的登對，咋看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是天造地設，他的這個傻女兒，居然還如此執迷不悟。
愛情啊，果然真的是捉摸不透。
“你跟將軍聊聊，我先下去了。”裴月蘅識禮，知道宇文成定然會有很多話要同李闕言明，她便不在此地。
“我見此處的風景絕佳，我去采些花來。”
李闕又怎會不知道她是借故離開的呢，不過既然宇文成想要與他推心置腹的談話，他也是樂意奉陪。
“小心些，早去早回，別太晚了。”
“我知道。”
宇文成看著那女子被夕陽拉得很的身影，他笑道：“她的確是個好女孩。”
“我早就說過的，蘅兒在我的心目中，她一直都是最好的女子。”
宇文成收回眼神，拿起地上祭祀用的酒杯，將裏頭的酒全部喝了個精光，喃喃道：“玉冉一個女孩子，可不能貪杯。”
李闕拿起另外一隻酒杯，對著那兩堆土墳敬了敬，仰頭將裏頭的酒喝個精光，道：“玉冉也是個優秀的女子，她巾幗不讓須眉，若不是……”
宇文成知道李闕要說什麽，替他未說完的話說出了口，“若不是早逝，玉冉她會是大晉的第一位女將軍。”
李闕端起酒壺，替宇文成斟滿，也替自己斟滿，兩個人互碰了酒杯，飲盡杯中酒，默默無言。
誰都不希望那樣的意外發生，然而，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麽無常。
“跟我說說玉冉在軍營的情況吧。”
宇文成一直都反對自己的女兒從軍，他戎馬一生，最是知道刀劍無眼，他希望他的玉冉，好好地當個大家閨秀，嫁給一個疼愛她的丈夫，幸福美滿的過一生。
然而，他的這個女兒，打小就是要強之人，知道自己宇文家沒有後，但她一直都覺得男女平等，男人能做的事情，為什麽女子不能做。
他的玉冉，想要表現給他這個父親看。
然而，他從未見過女兒在馬上的英姿颯爽，這是他人生的缺憾。
人生若是能從來一次，他定然會帶著女兒上戰場，手把手地教她攻城戰術，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攻城拔寨。
李闕想起跟宇文玉冉在軍營裏的點點滴滴，那女子，倔強又堅強，一直堅信著，女子定比男兒強。
這樣的女子，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那時候給他的震撼很大，也是宇文玉冉，讓他對女子越加恭敬。
誰說女子不如男呢？
李闕將宇文玉冉在軍營中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宇文成為自己的女兒得到每個測驗的頭等名次感覺到驕傲，當李闕說出女兒獨自圍剿天狼群時，他的手都糾起來了。
天狼可是群居動物，而他的女兒，居然完成的任務，他既覺得驕傲又覺得心疼。
“她受傷了沒有？”
“受傷了，不過還是倔強地自己走了回來，那腳啊，腫得跟個豬腳似的。”那時候還是李闕幫她矯正了骨頭呢，握住那隻腫脹的腳時，他一個大男人都又些看不下去，然而，宇文玉冉一個疼字都沒喊出來。
她啊，一直都是這麽倔強。
“玉冉她小的時候最是怕疼了，小時候摔倒破皮了，她都要哭鬧好久，可自從她娘過世後，我又忙於邊疆戰務，根本就沒有時間照顧她，玉冉從那以後便不再是撒嬌的女孩子了。
其實在我心目中啊，玉冉，一直都是那個小小的、愛哭的女孩，我多麽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那時候。”
宇文成說著說著，渾濁的眼中泛出了淚水，他匆忙將眼淚擦幹淨，笑道：“真的是讓陛下看笑話了。”
李闕搖了搖頭，繼續斟酒，“玉冉是性情中人，跟您一樣。”
宇文成擺了擺手，也被李闕的話逗笑了，多少年了，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了。
想不到這幾杯酒下肚，他居然還找到一位知己，還真的是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
“跟我說說玉冉死時的場景吧，她走得痛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