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結義(2)
清晨,當胡喜用罷早膳之後,只聽房門一響,何泉走了進來,朝著他說道:「皇上有事找你。」
胡喜眼珠轉了轉,先是招呼何泉坐下,隨後遞上茶水,笑盈盈的問道:「大清早兒的,皇上找雜家做什麼啊?」
何泉抿了一口茶水,隨後把杯子放到几案上,淡淡的答道:「咱們都是皇上的奴才,主子有事,只管去便是了,那還能多問?」
胡喜表面上連連稱是,心裡卻是不以為然,暗道:只有你這樣的廢物才肯一輩子讓人家呼來喚去,老子可沒你那般奴性,一旦時機成熟,老子必當龍騰九霄,君臨天下。
他心中雖作此想,可眼下還得應承了何泉,於是畢恭畢敬的說道:「既是皇上召喚,那咱們便走,莫讓皇上等著急了。」
何泉也不答話,由座位上站起身子,一揚手中的拂塵,當先走了。
胡喜看了一眼何泉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容,邁開步子,小心翼翼的跟了出去。
進了溫室殿,胡喜一眼便看到宇文邕坐在龍書案的後面,捧著杯子,正在喝著茶水,而他的身後的屏風前面則站著何涌。
何泉和胡喜倆人施了禮數之後,何泉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宇文邕的身旁,站在龍書案頭,躬著腰說道:「胡喜已經帶到,皇上不是有事要吩咐他嗎?」
宇文邕放下茶杯,點了點頭,朝著胡喜溫言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朕有些想你了,叫你過來讓朕看看。」
胡喜連忙施禮道:「皇上如此厚愛胡喜,直讓胡喜感激涕零。」
宇文邕身後的何涌一聽這話,立時滿臉的不屑,眼睛盯著胡喜,鼻子里輕輕的悶哼一聲,顯然對於胡喜的說辭,極度的不以為然。
宇文邕回頭看了一眼何涌,使了個眼色,隨後,轉過頭來,沖著胡喜微笑道:「仔細的想一想,你被朕發現,帶到了宮裡,一晃兒都一年多了!」
胡喜低著頭應道:「承蒙皇上恩寵,讓胡喜能夠得償所願的服侍皇上,到如今確實一年多了。」
宇文邕聽完之後,嘴裡輕輕的反覆念叨哦了幾遍「得償所願」,隨後,忽然問道:「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胡喜你說說,朕待你如何?」
胡喜心中一怔,暗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與此同時,他答道:「皇上不僅讓胡喜有了足以自豪的安身之地,而且,還時時的惦記著胡喜,就算是胡喜的生身父母,也難及皇上對胡喜的好,假如還有來世,胡喜即使做牛做馬,也怕難以報答皇上對胡喜今世的恩寵。」
宇文邕嘆道:「其實何須用來世,只要你今世誠心對朕也就行了。」
說完之後,宇文邕拿起茶杯,輕輕地啜飲起來。
胡喜忽然心中感到很不安,不過,又不知哪裡不對勁兒,於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靜待著宇文邕說話。
就在這時候,何泉忽然走了過來,胡喜聽得出來,何泉的腳步聲顯得有些沉重,禁不住吃了一驚,暗道:他的步履沉重,顯是體內真氣充盈所致,他這是要幹什麼?
胡喜察覺到了這一點之後,情不自禁的有些緊張,彎著的腰也顯得有些僵硬了起來。
當何泉來到了胡喜身邊的時候,宇文邕忽然放下了茶杯,盯著胡喜冷冷的說道:「朕問你一件事,需要據實回答,否則,朕定不饒你!」
胡喜心神一顫,暗道:看來今天真的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要不然宇文邕也不會如此問我。
胡喜強自鎮定,儘可能的把語氣放得平穩,垂首說道:「但請皇上垂詢,胡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敢有半點欺瞞。」
宇文邕嘆道:「既然如此,朕問你,冷龍上人是你什麼人?」
胡喜心中大駭,惶然答道:「誰是冷龍上人,胡喜不認識。」
宇文邕又嘆了一口氣,朝著何泉使了個眼色,後者立時閃電般伸出一隻手,直扣胡喜的肩井大穴。
胡喜早就提防著何泉,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他對自己出了手,下意識的一挪身子,不自主的便使出了「踏雪無痕」的輕身功夫,一下子就橫著溜出老遠。
等胡喜站定之後,宇文邕立時森冷的笑道:「好俊的輕功啊,只怕連達奚震和崔弘度都不及你!」
胡喜聽了這話,知道自己身份暴露,索性不再喬裝,直起身子,朝著宇文邕說道:「看來皇上什麼事情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裝模作樣了,不錯,剛才皇上提到的那個冷龍上人便是在下的師傅。」
何涌由宇文邕身後走到他的身側,指著胡喜怒道:「大膽的奴才,皇上待你恩重如山,可是你不但不知恩圖報,還昧著良心期滿皇上,如此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誅之,看你今日怎樣?」
宇文邕擺了擺手,打斷何涌的話頭,朝著胡喜問道:「你究竟叫什麼?用心良苦的跑到朕的身邊來,究竟想幹什麼?」
胡喜答道:「實不相瞞,在下的真名叫做慕容古月,乃是祁連山人,至於接近皇上的真實目的,請恕在下不能回答。」
他一邊說話,一邊左右踅摸,看模樣是想看清環境,準備逃走。
宇文邕看在眼裡,暗覺好笑,朝著何泉使了個眼色,說道:「把這個慕容古月拿下,今日他不說,遲早也會說的。」
慕容古月冷笑一聲,還沒等到何泉動手,已是一頓足,不退反進,竟然朝著宇文邕奔了過來。
何涌看得清楚,斷喝一聲,迎著他一掌拍出。
慕容古月輕蔑的說道:「就憑你?」
說話的同時,慕容古月已經越過龍書案,就見他把快到宇文邕面前的身子閃電般扭了幾扭,不可思議的躲過了何涌凌厲的一掌,緊接伸出手,著看似無力地一掌印在了何涌的胸膛上。
何涌一方面是大意,沒有想到慕容古月的武功如此高強,二則他舊傷未好,還沒有從昨天和李安相鬥時所受的內傷中恢復過來,以至於讓慕容古月一下子突入空門,拍了自己一掌。
這一掌頓時將何涌打了個七葷八素,身子離地,向後跌倒。
何泉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當他看到何湧向后跌倒時,禁不住喊道:「皇上小心!」隨後,身子急速朝著龍書案而來。
宇文邕大驚,趕緊繞過龍書案,企圖逃走,不料,慕容古月比他更快,伸出另一隻胳膊,直抓他的衣襟。
然而,就在這時,慕容古月忽然感覺自己的衣領一緊,緊接著大椎穴一麻,隨後,身子立時被舉了起來。
只聽一人怪笑道:「那天讓你這小子借著水遁逃了,現在本國師看你怎麼辦?」
慕容古月心中一翻個兒,暗道:完了,沒想到迦旃林提一直躲在屏風後面,有他在此,我這般算栽了。
迦旃林提趕著牛車出了章城門,優哉游哉的回頭不無羨慕的說道:「我說兄弟,宇文邕對你確實不錯,不但答應了幫助捉拿這小子,而且還準備了牛車,作為咱們代步的工具,看來你的面子很不小啊!」
劉寄北一掀車簾,探出半個腦袋,笑道:「其實,這也是在幫他宇文邕自己,大哥你想啊,如果咱倆都治好了傷,武功恢復了,對於他來說,無疑是多了倆幫手,況且,這個慕容古月留在他身邊,遲早是個禍害,還不如順水做個人情,讓咱們完成了心愿。」
迦旃林提笑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個慕容古月窩藏在他身邊這麼久了,若不是咱們幫他識破,恐怕他今後仍會被蒙在鼓裡,一旦發生了禍事,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劉寄北嘆道:「有心算無心,本就是令人防不勝防,況且慕容古月又是投其所好,處心積慮之下,別說是宇文邕,就算是換做了別人,也難免不被其所蒙蔽。」
迦旃林提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嘆道:「直到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宇文邕知道了慕容古月真正的身份時,所顯現出的那種愕然表情。」
他說到這裡,話鋒一轉,說道:「由於時間匆促,倒忘了問一問現今朝廷中的情勢?」
劉寄北嘆道:「昨天皇宮裡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就算是皇上身邊智囊如雲,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捋順了,也得花一些時間,我想直到現在,他也未必都能整理出頭緒來。」
迦旃林提忽然記起一件事情來,說道:「噢,對了,昨天晚上忘了告訴宇文邕,宇文護想將三十六天罡派往鳳棲原,作為誘餌,引走賀若敦的貼身護衛『風雲八騎』,隨後,再讓康居南帶著『昭武神兵』刺殺賀若敦,並且嫁禍給宇文神舉,如此便引起鳳棲原上的內亂,進而使得宇文護大收漁翁之利,一舉蕩平鳳棲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