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起舞
蘇曦兒走到庭院正中,抬頭看著夜空中一輪彎月。隨後閉上眼睛,等再次睜開的時候,臉上表情全變,恬靜淡雅不再,眉目間藏著一抹嬌羞。
月色下,她身體前傾,隨後猛然起身,抬腿轉身,身體再次往後仰,裙擺如波浪一般起伏。
粉麵上一點紅唇,神色間欲語還羞。嬌美如粉色桃瓣,舉止盡顯幽蘭之姿。一襲淡雅長裙,墨發側披,不施粉黛,素麵淡笑,頗有一番味道。
裴千灝雙眸微變,如果他笑話此等舞姿,恐怕天下間,就沒有舞姿能入眼了。
夜風吹起,樹林搖動,沙沙作響,庭院中一妙齡女子,翩翩起舞,迷人眼,亂人心。隻需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裴千灝靜靜觀賞這絕妙舞姿,漸漸地,他皺起眉頭,她真的隻是掖庭宮女?即便大家閨秀,第一舞娘,都不會有如此卓越的身姿。
她,到底怎麽會的?被父母賣掉,家裏貧窮,怎麽可能拜師學舞?越想越不明白,裴千灝雙瞳中盡是猜疑。
蘇曦兒如同精靈,在月色下跳動,越來越快,而她呼吸平穩,毫不急促,仿佛這麽舞動,她已經習慣。
因為旋轉速度越來越快,裙擺仿佛花朵,完全綻放,美得懾人魂魄。
庭院另一側,站著一名溫潤男子,白色雲紋服飾,清潤氣息盡顯。隻是,微微皺起的眉頭,透露他此刻的心情。
同樣的舞,他見過,可是,這分明是另外一名女子。灝王婢女怎麽會跳這種舞?不可能,此舞,世上除了寧茹蘭,沒有人會跳。
此刻,一名侍衛來到雲若風身旁,輕輕說道,“雲王……”
雲若風擺手,“這裏不方便議事。”說完,他再次看向蘇曦兒,隨即輕移腳步,逐漸走遠。
侍衛看著月色下舞動的女子,滿臉震驚,最後帶著一臉驚訝樣,迅速走遠。
一舞落下,蘇曦兒微微喘氣,最後她福身行禮,“灝王,奴婢獻醜了。”
裴千灝收起眼中懷疑,雙手一揚,啪啪的掌聲響起,“本王從不輕易誇獎人,此舞極佳,人也是。天下間,獨一無二。”
“多謝灝王誇讚,奴婢已完成灝王吩咐。時辰不早,奴婢去端水,灝王可以回屋休息了。”話落,她腳步一轉,就朝燒水房走去。
今日,她往這邊走的時候,留意觀察了下四周,燒水房在前邊一排屋子那邊。
“不用你去,侍衛會送來。如果讓你去端,搞不好給本王找來另一名丫鬟。”裴千灝故意停住,細細地打量她。
蘇曦兒抬頭,恭敬地回道,“奴婢不傻,不會做第二次。何況,灝王已經心有戒備。”
“本王問你,此舞,誰教的?又是哪個姐姐?”裴千灝故意說出姐姐,趁早把她這個理由給解決。
蘇曦兒一聽這話,知道不能用姐姐這個理由來搪塞了。可是,她既然敢跳,就說明早已經找好說辭。
“奴婢家裏窮,認識的姐姐,當然不會跳舞了。奴婢經過舞坊的時候,偷偷打量裏麵,舞姬正在練習,奴婢便跟著學來了。”
裴千灝語調上揚,“看看就能學地如此精深,留你在掖庭刷洗夜壺,或者浣衣局洗衣服,大材小用。”
“灝王,你想把奴婢調到哪裏當值?”現在天氣還熱,刷洗夜壺,洗衣服都沒問題。一旦到冬天,晚上洗,手指會受不了。如果在掖庭換個活做,倒還好。
“宮中司樂坊,裏麵任何一個宮女都比不上你。你去,也是無用。不如留在掖庭,好好做事。”
裴千灝靜靜地看著她,一雙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將她調離浣衣局,回到掖庭,屬於她的地方去。
蘇曦兒點頭,並無異議,“多謝灝王將奴婢調回掖庭。”
“你好像很喜歡掖庭,在那裏很多年,對那裏有感情了?”
蘇曦兒疑惑,“灝王,奴婢愚鈍,聽不出你話中深意,可不可以明說?”
裴千灝揚手,將她下巴一抬,心思一轉,“以你的舞姿,你可以做司樂坊尚宮。何必呆在掖庭,刷洗夜壺?求本王,本王便將你調去。”
下巴被迫抬起,被迫迎接他森冷的視線,這個男人,她摸不清看不懂。有時候感覺距離近,有時候疏遠地如同在天邊。
“灝王,奴婢一介掖庭宮女,調去司樂坊做尚宮,其餘人肯定議論紛紛。奴婢不求,也不願意去。”每個字都加了力道,斬釘截鐵,表明自己的態度。
更重要的是,她已經熟悉掖庭,掖庭上下她可以掌握在手中。通過小小掖庭,慢慢折射到其餘皇宮。
今生,她不會指望任何一個男人。裴千灝和她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看似逾越主仆,實際上,她就像板上魚,任他宰割。
裴千灝手在她下巴上來回摩挲,笑道,“不求也不願,本王給你求的機會,你直接拒絕。本王不喜歡強迫別人,如你所願,繼續留在掖庭刷洗夜壺。不過……”
說到這裏,裴千灝輕笑一聲,手放開她的下巴,“如果本王心血來潮,想看你舞姿,無論你在哪裏,都必須到本王身邊來。若不在司樂坊做尚宮,便不能再跳給旁人看。否則……”
蘇曦兒看向他眸子深處,隻見裏麵升騰出一股邪惡。
“那些看到你舞姿的人,本王會將他們的眼珠,全部挖去。”
蘇曦兒仔細看他,此人,滿身溢滿可怕。不過,不會有人被挖眼珠,此舞,她再也不會跳。
“你說你從舞坊偷學,可是,北瑉京城各家舞坊,本王沒有見過這種舞。”裴千灝話題一轉,又轉到這支舞上。
“灝王,每家舞坊你都去過?你怎麽就確定沒有?”
裴千灝輕笑一聲,“北瑉沒有公主,每年國宴,會吩咐京城名號響亮的各家舞坊,排舞一支。本王從不去舞坊,但舞,看的多了。可是,即便如此,也沒有見過你這種。”
蘇曦兒靜靜地看著他,半響後才回話,“也許會這種舞的舞娘已經死了,沒人會跳。奴婢那時候,一不小心學來而已。”
話音落下,空氣仿佛停止流動,裴千灝一雙黑瞳,映滿光芒,向她直直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