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姓雲的
“抬起頭來,為什麽不敢看本王?心虛了?雲,指姓氏?男還是女?”裴千灝接連拋出幾個問題,每一個都像石頭一樣,壓在蘇曦兒心底。
蘇曦兒壓抑情緒,神色恢複如常後,抬起頭來,“灝王,你在說什麽,奴婢聽不懂,什麽雲?什麽男女?”
“你昏睡的時候,口中一直在喊著雲。不是人,還是天上飄著的白雲?”
蘇曦兒突地一笑,“灝王,你說對了,雲,不是人。就是指天上飄著的白雲,奴婢沒有進宮前,有個鄰家小弟弟,喜歡吃棉花糖,白色的一團,很像天空中的白雲。”
“所以,你口中的雲,指鄰家弟弟?你這麽在意,昏睡過去,還想著他?”
蘇曦兒察覺出裴千灝神情不對,立即回道,“灝王,你想多了,奴婢懷念的是沒進宮前的時光。雲,指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裴千灝眉眼一挑,“當真?”
“句句實話,奴婢為什麽要欺騙灝王?”
裴千灝嘴角掛著抹意味不明的笑,“的確,你怎敢欺騙本王?連作弄本王的話,都說得出口。”如果真是無憂無慮的日子,她睡夢中,會露出這麽痛苦的表情?大夫會說她思慮過重?這女人,撒謊。
可是,他偏不戳破,他要她的謊言,不攻自破。
“灝王,奴婢去旁屋睡。”說完,蘇曦兒兩手一撐床板,就要起來。
身體還沒完全脫離床板,就被一隻大手一把按了下去,“就睡這裏,沾染了你的氣息,你以為本王還會睡這裏?”
蘇曦兒抬頭看他,思考片刻後,輕輕答道,“奴婢遵命。”
“知道你昏迷前,說本王什麽了?”
蘇曦兒的心一咯噔,她又說了不好的話嗎?
“你說,你怕本王,怕本王周身氣息,把你凍死。蘇曦兒,你現在正好發燒,何不靠本王近點,降降溫?”
蘇曦兒疑惑地看著他,她說了這種話?他氣息冷冽,讓人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她腦子肯定是糊塗了,才會這樣。
“灝王,你別放在心上,即便奴婢說了,也不是故意的。夜已深,灝王,你不休息嗎?明日,還要趕路。”
“的確要趕路,隻是,怎麽睡?如何睡?你伺候本王睡?”
一句句撩人的話從他唇瓣間溢出,但他表情依舊冷酷,蘇曦兒摸不清他的真實意思。
既然不準她離開床,她索性倒了下去,“灝王不休息,奴婢休息了。”
她現在病著,他不會隨便亂扒她衣服。
衣服……蘇曦兒剛閉上的眼,猛地睜開,低頭查看身上衣物。
他的!他幫自己換上的!
“終於發現身上衣服了,反應比平時慢。”
“灝王!”身體,被他全看光了……
“本王從未給人穿過衣服,對你來說,是天大的殊榮。不感激,反倒生氣?”
蘇曦兒抿了抿唇瓣,事已至此,她說再多也沒用。
“奴婢多謝灝王。”說完,她躺了下去,閉上眼睛,轉過身,不再看他。
裴千灝沒有再說話,坐在木椅上,直到天明。
翌日,屋門被人敲響,吳陵帶著消息,騎上一匹千裏馬,快馬加鞭回到縣府。
屋門外,吳陵躬身行禮,小聲說道,“蘇曦兒被父母賣掉,之後在酒館做雜事。小時候就是個美人胚子,那時候不少人,對她窺探。”
裴千灝滿身寒氣,聲音裏多了絲危險“繼續說。”
“她在酒館,吃了不少苦,有些男子,想將她帶回去,當童養媳養著,亦或是從小玩弄……”說到這裏,吳陵說不下去了,太慘了。
裴千灝冷哼一聲,氣息寒冷地讓人徹骨,“繼續。”
“王爺,蘇曦兒太可憐,小時候被人摸個小臉,差點……還好,茶樓掌櫃是個有良心的,救了蘇曦兒。隻是,掌櫃因為此事,命喪黃泉。茶樓也因此事,得罪貴人,經營不下去,關門。”
裴千灝明白了,為什麽她會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沒有想到,她兒時的經曆,這麽……
看來,他對她做的,倒是有些過分了。
“王爺,屬下已經查探清楚,當年害的蘇曦兒差點沒命的人,是裴府旁支。太後的大堂哥,裴勇。”
“本王清楚了,你下去準備幾件好看的女子衣裙,送到屋裏來。再端些銀耳蓮子羹來。”
吳陵傻眼,什麽!女子衣裙,銀耳蓮子羹,灝王想幹嘛?
“快去。”裴千灝一記冷眼掃了過去。
吳陵仍處於震撼中,不過,灝王吩咐,他不敢不從。
於是,吳陵立刻領命而去。再一次,做些和女子有關的事,哎,他這段日子,一直在蘇曦兒的事上,奔波忙碌。
裴千灝轉身,看著遠處屋子,想著屋內躺在床上的女子。無憂無慮的時光,估計是她沒有被父母賣掉之前吧?
鄰家弟弟,棉花糖,雲。這一切,在她心中,是美好的回憶。然而後來發生的一切,令她痛苦。
所以,她才會滿臉絕望地喊著雲,那段時光,她再也回不去,有的隻是慘痛的回憶。
隻是,裴千灝不知道,這經曆,壓根不是蘇曦兒的,注入蘇曦兒體內的另一縷魂魄,經曆比這,更悲痛。
蝕骨的痛,如同夢靨一般,難以忘懷。
裴千灝回到屋內的時候,蘇曦兒已經起了身,但沒有合適的衣服,她一直呆在床上。
“放心,本王不會讓你這樣穿著出去。”
“奴婢的衣服……”
“你那粗布衣裳,不要也罷。這裏不是北瑉皇宮,為什麽不穿些女子該穿的?”
蘇曦兒正想拒絕,裴千灝接著說道,“你不是說,本王最愛美人麽?在本王身邊,不穿好看些,不怕本王脾氣上來,丟你出去喂豺狼?”
這裏,他最大,她不能違抗。如若她堅持穿粗布衣裳,估計也會被他扒了,扔掉。
“奴婢謹遵灝王囑咐。”
話音剛落,屋門被人敲響,吳陵的聲音傳來,“王爺,銀耳蓮子羹來了,衣裙需要去絲綢坊買。”
裴千灝走到屋門,打開門來,將銀耳蓮子羹端過,一句話都沒說,就將屋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