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偶遇古怪少爺
“魏時那死小子,這是要氣死我跟他舅舅嗎?”
聽到魏時的名字,慕雲歌腳步不由自主地一頓,她本不想繼續聽,但腳好像生根了一般,就是不能動。如今她耳力又非同一般,越是不想聽,耳朵越是跟她作對,那些話源源不斷地滾進腦子裏。
鬆樹林裏原來還有一個陌生男人,那男人見梅太醫發怒,輕笑:“爹,他自己不要命,你幹嘛管他?”
梅太醫原來還有個兒子?慕雲歌皺眉,自己梅太醫來了金陵,她就沒見他有親屬往來,一直以為他是一個人生活的。
“我能不管嗎?”梅太醫更怒:“裴永圖仗著結義之情,整天有事沒事就要我照顧他,說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他爭氣倒好,偏偏又一點都不爭氣!你說說,他做這事像話嗎?像話嗎?仗著皇上喜歡他這個兒子,就不把誰放在眼裏,平日裏浪蕩也就算了,居然敢在大殿上做這些事,幸好皇上沒有怪罪,要真怪罪起來,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到時候他舅舅還不是要來找我問罪!死兔崽子,大過年的就知道給我添堵!”
慕雲歌聽到這裏,才明白過來,昨天魏時幹了件事,惹得梅太醫生了氣。
隻是……魏時跟梅太醫什麽關係,他犯錯,怎麽心驚膽戰的竟是梅太醫?
兩人言辭之間提到的裴永圖,慕雲歌有所耳聞。裴氏一門在魏國是跟趙家並列的大家族,魏時的母親德貴妃就出身於裴家,是裴永圖的妹妹。裴永圖位列三公,又是當朝國舅,京城裏三歲的孩子都知道他!
慕雲歌垂眸,她總算知道,為何梅太醫一個退居的太醫院首領,竟能得這麽多爭相拜訪,原來拜訪他就是拜訪他背後的裴家!
那個男人聽自己的爹氣成這樣,不但不寬慰,還幸災樂禍地說:“他敢鬧,自然是看準了皇上就喜歡他這一點,絕無性命之憂啊!”
梅太醫好似認可了這話,默默地不做聲,隻歎了口氣。
過了一小會兒,梅太醫又憂心忡忡地說:“話雖這樣說,可若哪天皇上真疑心了他,他這些行為就是找死了。”
“爹,我早說你瞎操心,你卻不承認。”那個男人笑起來:“其實在所有皇子中,魏時兩兄弟是最聰明的,裴家雖勞苦功高,但也功高震主,他若處處風頭出眾,隻怕死得最早的也是他!”
梅太醫沉聲不語,不知想到了什麽,一下子又怒了,幾乎是暴跳如雷:“就算是為了避嫌,他怎可在大殿上動刀動槍!還滴血起誓,此生隻娶一妻,永不納妾?當著趙國公主的麵,讓人家公主下不來台,他真做得出來!”
滴血起誓……
此生隻娶一妻,永不納妾?
他真那樣做了?!
慕雲歌想起當日初相識時,魏時笑眯眯地跟著她的馬車,一字一句的承諾:“雲歌,後年春暖花開,待你及笄之時,魏時定當上門求娶。”
她想起除夕那天在城樓上看煙火,說起聲譽被毀的事情,魏時一臉鬱悶地問她:“為何要說‘寧願嫁與匹夫草莽了此一生,也斷不入宮門王府半步’”
她當時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有潔癖,慕雲歌此生絕不與人共用男人。”
這隻是一句戲言,一個她自己都不敢奢求的夢想,說過了就忘,沒想到他竟然記得了!
她的腳步不自禁地倒退一步,卻不想身後就是花盆,鞋子踢在花盆上,她險些栽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還是弄出了聲響。
耳邊擦過一股微風,佩欣一聲驚呼,手中捧著的東西都落了地。
慕雲歌反應過來,脖子已經被眼前的男人卡住,身子也被微微提了起來,跟這個男人打了個照麵。
男人年紀約在二十上下,一襲青衣襯得麵色如玉,一雙像極了梅太醫的杏眼微微眯著,散發出危險的氣味。他個子很高,慕雲歌隻到他的腋下,有種巨大的壓迫感。此人冷著臉好似一尊殺神,手指也在漸漸收緊。
一時間,呼吸不順,慕雲歌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頭頂衝,腦袋漲大,窒息的感覺充斥著整個大腦。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按在機關上,可卻沒忘記這人的身份,遲遲不敢按下去,隻憑著本能用力掐打他的手臂。
佩欣也連忙衝過來,抬起地上的花盆就要對著他砸下去!
好在梅太醫也過來了,一見著這種情形,連忙叫住了他:“少卿,你幹什麽,快放下她!”
梅少卿依然將她放下,疑惑地轉身:“爹,你認識她?”
梅太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認識,當然認識!她是慕雲歌,是你老爹的關門弟子!兔崽子,跟你說了多少次,遇事要冷靜,冷靜!老子的弟子差點就被你掐死了!”
佩欣嚇哭了,擋在慕雲歌身前,急忙查看她有沒有損傷。
慕雲歌驚魂未定地擺擺手:“我沒事,佩欣別哭。”
梅少卿聽了梅太醫的解釋,不但不認錯,還冷哼了一聲:“既然是爹的徒弟,幹嘛鬼鬼祟祟的躲在牆角偷聽?”
梅太醫氣得抬手要打,慕雲歌卻微微一笑:“既然是偷聽,當然是要鬼鬼祟祟的躲在牆角了,若是光明正大,還叫偷聽嗎?”
一席話,把梅少卿噎在當場,作聲不得。
兒子吃癟,梅太醫反而開心得不行,連連拍手:“雲歌說得妙啊,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慕雲歌福了福身,見過了禮,又讓佩欣將禮物奉上,梅太醫直說她客氣,打開慕雲歌備的禮物,裏麵是一副精美紫砂茶具。梅太醫生性喜茶,慕雲歌的禮物正是投其所好,他眉開眼笑,讓下人收到庫房去,帶著慕雲歌去偏廳,又讓人將梅少卿領下去休息。
梅少卿橫了她一眼,不甘不願地回房休息。
慕雲歌隻當沒看見,跟梅太醫去了偏廳,四下無人,她將懷裏的木屑拿出來擺在桌上:“師父,能不能幫我看看這是什麽毒?”
梅太醫嘿嘿一笑,得意起來:“徒兒又有求我的一天了!”
他雖收了慕雲歌為徒弟,但慕雲歌本來就懂醫術,拜師多是一個幌子,為的是能光明正大的用醫術。拜師不過一個月,她進境飛快,最近梅太醫已感到教無可教。徒弟如此聰慧,他得意之餘,不免有些鬱鬱。
話是這麽說,梅太醫還是認真地看了起來。
越看,他臉色越凝重,聞了木屑的味道,又撮了一小撮在嘴巴裏細細嚐過,才皺著眉頭問慕雲歌:“這毒你哪裏弄來的?”
慕雲歌就將自己疑心慕家再無子嗣,又發現慕之召的身體出問題,以及自己如何找到這碗湯藥上的事情對他說了。
梅太醫聽罷,眼中綻出精光,哼道:“這下藥的人很是謹慎,藥裏有絕育的藥,還怕絕育不夠,輔了些麝香和藏紅花。這麝香和藏紅花卻是爭對女子的,通過你爹傳給慕家的妻妾,這才久久不育。好歹毒的手法!不過最歹毒的是,這藥中還參雜著幾味慢性毒藥,分別是鉤吻、曼陀羅、地根索,還有一些夾竹桃。這四種毒藥分量少,長期服用就會導致心髒衰竭,進而死亡。你們覺察不出,是因為曼陀羅跟地根索並用,可以止痛,這藥發作起來就神不住鬼不覺了。不過這種配方有個副作用,就是服用久了,嗓子會出問題,你爹可有聲音沙啞,飲食不振?”
慕雲歌細細一想,自她重生以來,的確是覺得爹的聲音不如從前清潤,她以為是勞累的緣故,卻不曾想還有這樣一層因果在裏頭!
“師父,可還有救?”慕雲歌急了。
慕之召的嗓子出了問題,隻怕這毒已經深入骨髓了!
難怪她用解毒丸給慕之召調理,效果一點也不明顯,這可怎麽辦才好?
梅太醫捋著胡子,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這東西既然是下到湯裏的,就別再給你爹喝了。改天我親自給你爹診脈,看看身體的損傷到了什麽程度再說吧。”
得了梅太醫首肯,慕雲歌總算放心。梅太醫又考了她一些醫術的事情,末了很是滿意,給了她一本《疑難雜症總綱及用藥》,囑咐她這是自己半生心血,要她好好研讀,就打發她回去了。
小廝送她出門,慕雲歌不經意地問起梅少卿:“你家少爺是昨天來的?”
“對啊,昨晚剛到。”小廝一臉好笑地揚了揚下巴,指著門口那些來訪的人:“這些人都是聽說少爺來了,特意跑來的。”
“是嗎?”慕雲歌低低一笑:“我一直以為師父是獨居。”
小廝歎氣:“老爺跟獨居差不多,少爺常年不歸家,說是大丈夫當遊曆天下,這些年一直到處飄蕩。”忽而他揚起腦袋,一臉驕傲:“不過少爺雖然年輕,本事卻不小,他可是皇上的專屬禦醫,有皇上禦賜的免死金牌,出入皇宮都不受限。按大魏律令,隻有四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上殿參加宮宴,可少爺雖是五品官員,卻一樣位列其中。”
年紀輕輕就享這樣級別的尊榮,難怪性子如此暴戾!
慕雲歌壓下心中的不喜,辭別小廝,準備打道回府。
不曾想馬車才掉了個頭,竟在梅家門口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