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不見飛花1.7
那是一條做工極為精美的紅繩。
但在王憐花眼中,那卻是一條毒蛇,殺人無形的毒蛇,一道催命符。
他一雙眸子死死盯在上麵,直到宣音往後縮回了手。
王憐花這才回過神來,隻見眼前的小姑娘一臉警惕地抱著手腕,護在胸前,眼睛睜得格外的大,一付‘不給’的小表情,看得王憐花想笑之餘,又心頭發冷。
“這應該就是白姑娘送的那條手繩了。”
少年撓了下頭發,笑容羞澀地垂下眉,輕聲道,“果然很漂亮。”隻是有些東西越漂亮,越可怕,就像人心。
而有些東西,實則無害,卻被人遺棄。——就像那隻風車。
王憐花目光輕輕落在窗台上,之前他遞給宣音的風車,早就被她給丟棄在了窗台之上,孤零零的待著。
就在他伸手準備將風車拾起時,眼前一道白影突然閃過,抬頭就見宣音緊緊地將風車抓在自己懷裏,見他看過來,還不自覺往懷裏又按了按,一雙漆黑的眼睛圓溜溜地瞪著他。
瞪了會,才聽她細聲細氣道,“我、的。”
像隻護食的小貓。
王憐花心頭微微一動,他想起了年少時養過的那隻小貓,那孩子也是這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嗯?宣音迷惑地看著王憐花,隻見他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那目光仿佛是透過她在看什麽。當然她絕不會想到,對方是在看貓。
但這並不妨礙宣音將手中的風車又握緊了幾分,認真地看著王憐花,“我、的。”這回聲音更大點。
更像了。王憐花淡淡地想著。後來那隻貓怎麽了。好像是死了。它太弱小了,被母親的衣袖輕輕一掃,就死了。
宣音感覺瞬息間少年眼中的光,就暗淡了不少。當即,她便爬下軟塌,朝裏麵跑去。
看到她這舉動,王憐花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不多會,宣音就又跑了回來,手裏多了一朵紅色的折紙小花。
“給、你。”宣音將小紅花往他麵前送了送。
“我?”
王憐花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一坨,他敢發誓,這絕對是他見過的最醜的折紙花。
宣音淡定地看了眼她手上那坨,咳、是那朵紙折玫瑰花,往前再送了送,肯定地點頭。
“你、的。”小姑娘的神情十分的真摯。
不但讓王憐花無從拒絕,他還需要麵作驚喜地接過宣音送過來的小花,“真的?多謝小小姐賞賜。”
望著王憐花少年捧著花‘歡天喜地’離去的身影,宣音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捧花離去的王憐花,連拐幾個彎後,直走到一處偏靜角落處,才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陡然收起,冷漠地看向手中那朵醜不拉幾的紅色花朵,這折紙花的做工奇差,差得簡直不忍直視,但奇妙的是,這明明隻是一朵折紙花,卻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如鮮花般的香氣。
看著看著,王憐花忽地扯出了一個冷森森的笑容,“白飛飛麽。嗬嗬,果然有意思。”
誰會想到那個在園子裏備受稱讚、信任,柔善可親的‘白姑娘’‘白姐姐’,竟然會是幽靈群鬼的人。不、不。或許應該說是幽靈群鬼的首領。
如果不是那條手繩還有這朵花,他還真不一定猜到白飛飛竟就是,那在關外單憑一個名字便能讓人駭然色變的幽靈宮主。
當然她還另有一個身份,一個鮮有人知的身份。
想起這個身份,王憐花笑容一點點冷了下來,最後麵無表情得像張冰冷僵硬的麵具,隻聽他輕嘖了聲,隨手一丟,手中的紅色花朵飄然落下,同時人也飄然遠去。
隻留下醜哭了的紅色小花,靜靜地躺在地麵一角。
良久。一個腳步聲輕輕響起。
紅色小花被撿了起來。
王憐花望著手裏那朵真醜的折紙花,低喃道,“算了。就當是證物吧。”證物需妥善保管。
這話,也不知是想要說服誰。
而那邊。
吹了會風車,宣音就聽小世界問,“王憐花也發現了?”
“他可是玩毒的高手。”
邊說,宣音邊鼓著腮幫子吹著風車,手腕上的紅繩也隨之輕輕晃著,清幽的蓮花香氣隨著風車的轉動,往外散發著。
手繩有毒。這事,在宣音看到手繩時就知道了。手繩上散發出的蓮花香中,糾纏著黑霧般的苦味,是兩種毒。不止是手繩,還有前兩日白飛飛教她的折紙,繡的發帶,都有一股花香氣息。
這種毒,短時間沒事,可若長期使用,就會逐漸深入體內。
“會像僵屍。”
小世界翻完該世界的毒物品種圖後,光芒大作道,“□□控。”
初聽完第一種毒性後,宣音以為白飛飛是準備用她來‘刺殺’快活王,如果真是這樣,那白飛飛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深知自己樹敵無數的快活王,比誰都要惜命。
但在宣音聽完小世界說的第二種毒性後,她猶豫了。
“還會傳染。”
該毒無色無味,浸入她體內後,會以她為核心,成為傳染源,會感染與之親密接觸的人。恐怕,這才是白飛飛真正的打算。既然如此,那為何用上第一種毒。
所以。第一種毒,說不定真正的目標,是她?
宣音意外地眨了眨眼。
這世上,不會有像僵屍一樣□□控的人,更令人放心的了。不會有背叛,更不會有反目和傷害。
“好可怕。”
縈繞在宣音指尖的小世界,瑟瑟發抖地看向正朝這邊望過來的白飛飛。
白衣少女手中拿著針線,見宣音望來,不禁淺淺一笑,眼波流動間恍若秋日湖水,柔柔蕩蕩,恬靜而美好。
“怎麽?累了麽?”
白飛飛摸了摸宣音的小腦袋,一把就將她抱到了自己的懷裏,有節奏地輕拍起宣音的後背。
依靠在白飛飛柔軟又舒適的懷抱中,宣音很快就睡著了。
門外偷偷路過的梅姨,看到兩個孩子依偎在一塊的模樣,捂著嘴竊笑著,躡手躡腳地又離開了。
“咦?睡著了?”
白飛飛撥弄了下宣音的頭發,小姑娘夢中哼哼了兩聲,便又小聲呼呼著睡了過去。凝視著手邊宣音巴掌大的小臉,白飛飛眸中的光,像被蒙了層紗,竟幽幽地暗了下來,看得小世界忍不住心裏頭發怵,也就是宣音被這樣盯著還能睡著。
過了好一會,才聽白飛飛微吐出口氣,輕笑了起來,“還真是個孩子。”她手指輕撫上宣音頭頂,似歎息般低聲道,“要真一直這樣才好。”
少女眉眼低垂,神色沉靜,令人看不透。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夜色漸濃。
見宣音沉沉熟睡後,白飛飛翻看了眼宣音手腕上的紅繩,沉默了會,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她關上屋門,點燃燈火那一刻。
一個輕佻清爽的聲音,響了起來,“真沒想到,幽靈宮主竟會是如此美人。”
話音未落,一道勁風直劈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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