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不見飛花1.3
眼前的白衣少女,清雅秀美,如弱柳扶風般站著,溫情脈脈地望著宣音,聲音溫柔至極地欠身道,“飛飛見過小小姐。”
那姿態、言語、眼神、動作、表情,無一不表現出她的溫順柔美,哪怕是同為女子,看她也會忍不住心生垂憐。
果然,名不虛傳。宣音暗讚。
誰會想到這樣一個溫柔美好的女子,會是關外那群令人聞風喪膽的幽靈群鬼的首領,被群鬼尊稱為宮主的存在。更沒人會知,與快活王處處作對的幽靈宮主,竟會是快活王的女兒。
親生女兒。甚至這個女兒,在未來的命運線中,還準備嫁給快活王以此完成她的複仇。
這樣一個對自己都這般狠絕的人,此時正站在宣音麵前,溫情脈脈中,又隱約間帶著幾分期待一分忐忑。
望著近在咫尺的宣音,白飛飛的心,跳得極快,快得仿佛能從胸膛裏跳出來。這就是那個男人最珍貴的女兒,捧在手心都怕碎的最寵愛的女兒。是的,最珍貴,最寵愛的女兒。
這點。白飛飛進來時就已經肯定了。這宅院,這梅林,這屋子裏的器具,就連手下的四使都毫不吝嗇供她驅使。這難道還不夠珍貴麽。
那麽,如果毀掉這樣的珍寶,那個人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一想到這種可能,白飛飛感覺自己那顆冰冷的心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就像被烈火在灼燒著。
就在這時,宣音突然撇開了頭,就如沒看見她般,看向了窗外,仿佛窗外空白的雪景,都要比她更加好看。
白飛飛一下就愣住了。
梅姨幽幽歎了口氣,摸了摸宣音的小腦袋,沒有半分責怪,反而放開了宣音的手。隨後,便見宣音一個人慢慢地走到了房間的一角。
那裏,光線是最暗的。
“這是?”白飛飛好奇問。
看到宣音小小的身子,如影子般融入了那片陰影之中時,梅姨歎息聲更重起來,眼圈又紅了起來,“那孩子。幼時得了一場大病,病好後,就……”
梅姨再也沒能說下去,捂住了嘴,背過身去。
白飛飛一下就明白了。是智力有了問題麽。
回望了眼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裏的宣音,頓時,白飛飛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麽這孩子會得到快活王如此的‘寵愛’,因為,這孩子智力有問題呀。
隻有這種隻能依靠自己,沒有任何自主能力,沒有陰謀詭計,沒有多餘的想法,就像小貓小狗一樣單純的女兒,才能得到像快活王這種人的歡心吧。
白飛飛心中冷笑,表情卻溫柔著,安撫著啜泣中的梅姨。
看著自責的梅姨,在白飛飛的柔聲安撫中,慢慢恢複過來,陰影處的宣音不自禁又想再給白飛飛點個讚。雖然這位前來複仇的小姐姐,不懷好意,但是她在人心上的把握,的確頗有能力。
她本就光華奪目了。如沒有仇恨的禁錮,是否能綻放出更美麗的花朵呢?
梅姨被安撫好後,沒再打擾宣音,而是帶著白飛飛暫且離開了。她們初來乍到,還有不少事需要處理。
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
在這個世上,快活王有三個孩子。
一心想將其置於死地的幽靈宮主白飛飛,一心想將其置於死地的千麵公子王憐花,以及一心想將其……咳。柴宣音沒能有這個想法。
如今。白飛飛已經來了,那麽千麵公子王憐花又還遠麽?
‘咚’。
一個細微的敲擊聲,在後窗口響起。
陰暗角落裏的宣音往前抬頭,就看到那扇窗開了一道細小的縫,縫口出現了一隻布偶娃娃。
遠遠一看,那隻布偶娃娃,竟和她今日的打扮很像,連發飾都一模一樣,似乎在等待著她。
不待她有所動作,小世界就傳來了信息。
“王憐花麽?”
宣音再度看向那隻靠在窗戶上,與她打扮極為相似的布偶娃娃。不得不說,這位千麵公子,確實聰明。
一個人看到一隻無端冒出來的布偶娃娃,會有好奇,但不一定會做什麽。可要是這個娃娃和自己很像呢?肯定會忍不住看幾眼,多看幾眼,再多看幾眼。
是試探麽?宣音眼微眯了眯,緩緩起身走了過去。
隱藏在外的王憐花,一看到宣音的舉動,嘴角不由淌出一絲冷笑。這些日子,他可是聽了不少有關這個小女娃的事。什麽‘快活王最為寵愛的女兒’‘像公主一樣生活著’‘從一出生就擁有一切’‘快活王唯一繼承人’等等,聽得著實令人牙癢癢得很。
他母親雲夢仙子,更氣得連續砸了好幾個屋子,毀了大半個山莊。
王憐花倒也驚奇,像快活王那種人,會有唯一的繼承人?寵愛一詞,他倒是有點信,畢竟就是再惡毒的人,說不得也會對一些小貓小狗大發善心一下,何況是自己的女兒,當成寵物,也不奇怪。
但當他受雲夢仙子的命令,一路趕來,一路探得的消息,每看一樣,就讓他心驚一番。那些暗中流傳的話,興許還真不是假的。
那個孩子,是特別的。快活王將其‘保護’得很好,連備受信任的四使都能派遣給她做馬車夫,還真的……讓人想要‘毀掉’。
王憐花手掌一握,掌中梅花化成一團花泥。
隨著窗中那小姑娘,一點點,慢慢地走近,王憐花眼中冷笑更甚。終於小姑娘站在窗邊,她伸出手,距離那隻布偶娃娃越來越近。
然後——
‘哐當’一聲響。
窗門竟直接被關了。就像是一個人看到窗開了,便很自然地將窗給關上一樣。窗門這麽一關,布偶娃娃一並帶了進去。
王憐花當場就愣了住,旋即就像是發現了有趣的事物,看著那扇緊閉的窗門,眼睛亮得駭人。
他本以為這小家夥,要麽會好奇,也許還會毫無戒心開窗探究,要麽會擔心說不定直接將娃娃給丟開,卻沒料到,竟然會是這樣。好似那個娃娃,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她僅僅是過來關窗的。
還有那張臉,竟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毫無表情得像一隻冰冷的麵具。
“有意思。”
低喃的聲音就如風般,轉眼消散。
緊閉的窗戶之中。
王憐花在離開那一刻,小世界就直接傳達給她了,連同他最後離去的那句,風都不一定能聽清的低語。
“有意思麽?”
宣音隨手將那隻布偶娃娃,放到了梳妝台上,望著鏡子裏那張稚嫩的臉,輕輕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也覺得有意思啊。
就是不知道下次,這位千麵公子,會用什麽樣的身份和容貌出現在她麵前。但無論是哪種,她都會一眼就認出來。
她記住了他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