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個女人
陽光照進窗子,屋內男人坐在女人床邊。
床上的女人麵容姣好,但頭發卻是亂蓬蓬的,一臉的疲憊,她不時地撲騰著身子,抵抗著男人的壓製。
“你走開,你走開……”女人嗚咽著。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焦躁,卻沒有鬆手,手上的力道漸漸加大。
屋外走廊上吵鬧聲還在繼續,一個衣著怪異的人突然闖進來,也是一頭亂蓬蓬的頭發,腳上趿拉著一雙汙漬拖鞋,嘴裏默默絮叨著在屋裏轉了一個圈,就又默默絮叨著從前門走出去。
隔壁房間傳來一聲尖叫和什麽撕碎的聲音,不久,走廊上人頭椽動,幾個穿白大衣的人匆忙跑過去,又是一聲尖叫。五分鍾之後,隔壁漸漸安靜了。
女人還在那裏亂動,但男人的雙手像一包手銬一樣,把女人的手和腿牢牢地摁在一起。
“我要去救女兒,我要去救她,壞人在欺負她呀。”女人帶著哭腔整個身子在床上扭動。
“你走開呀。”女人的力氣已經用盡,但還是掙不開他。最後,又眼神癱瘓地頹廢地癱在床上,看著窗外,一個人小聲啜泣著。
男人始終沒有說話,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愁苦。
對於屋裏的吵鬧,屋外的人並沒又什麽驚訝。偶爾又一兩看熱鬧的人,稀奇地朝屋裏瞅兩眼也不做聲。
“呼……”門外女孩長出了口氣,扶著門框稍稍休息了一兩秒邊走了進來。
“安寧,”女人眼裏噙著淚,身體微微地戰栗著,“我的安寧,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男人鬆了按在女人身上的手,悄悄地關了房門,剪開桌子上生日蛋糕的彩帶,小心地提出生日蛋糕。
“安寧呀,媽媽讓爸爸給你訂了蛋糕,你看多漂亮。”女人看見了桌上打開的蛋糕,輕輕地推了推女孩的肩膀。
女孩抬起伏在母親肩上的頭,悄悄地抹了一下眼睛。但馬上直起身子。
“哇,真的好漂亮呀!”女孩驚呼一聲,“謝謝媽媽。”
女人笑了,渾濁的眼中咱放出更多的光彩,臉色看起來也不是那麽疲憊了,像是一瞬間年輕了起來。
“來吹吹蠟燭吧。”男人把蠟燭插到城堡地頂端。
“是七根,爸爸。”女孩看著還在插蠟燭的男人,突然說。
男人的手頓了頓,疼惜地看了下自己的女兒。
女孩也在看他,男人眼神微顫,拔掉了多餘的蠟燭,隻剩下了七根。
七根蠟燭孤獨的搖曳著。
火光裏映出三個人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眼神有些焦躁但被更多的溫情湮滅。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笑容裏透著些許的失落,這或許和她略有些悲傷的氣質有關吧。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頂著一頭蓬亂的頭發,在火光的映照下眼神像小孩子一樣清澈,她是最快樂的一個。
“呼……”火苗左右擺了擺,不甘心地賴在燭芯上,但最後還是滅了。
“生日快樂”。男人在女孩身後,拍了拍女孩的肩。
女孩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如果此時回頭的話,女孩將會發現,男人疲憊的眼中噙著淚水,但他忍著不發出一點聲音,也不讓它流出來。
眼淚就樣在眼眶裏打了個轉,男人拿出紙巾,摘下眼鏡,擦了擦上麵因點蠟燭時離蠟燭太近而留下的汙漬。
屋內的時光好似靜止在某處,周圍的一切都灑上了一層細灰。
“我該走了。”男人看了看表,打破了此時的安靜。
女孩回過頭,有些不舍。
“安寧,跟我出來一下。”男人走到門邊,突然轉過身。
女人正吃了一大塊奶油蛋糕。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了下兩人正往外走的身影,突然怔住了,像想起來什麽可怕的事情。
“安寧,可別亂跑呀,一會趕緊會來。”
“好,放心吧,媽媽,我就在門口。”
女人如釋重負便又低下頭吃起了蛋糕。
男人站在門邊,看了看屋內的女人:“安寧,你其實可以不用來的,爸爸知道,每當這個時候是最難受的。”
男人撫上女孩的頭:“你沒有怨恨你媽媽已經是最好的了。所以我很自豪,我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
“爸,”安寧抬起頭,“我沒有理由怨恨媽媽,因為我最不能被原諒的就是我自己。”
女孩眼圈漸漸變紅。
“安寧,別這樣說。那不是你的錯。”男人心疼抱住,把頭抵在她的頭上。許久,他鬆開。
“時間過的這麽快,你都十八了,爸爸也老了。”
安寧抬頭看著父親。
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憊的微笑:“十八歲了,送給我的寶貝女兒。”
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盒子出現在男人手中,男人示意女孩打開。
“啪……”伴著清脆的聲音,盒子打開了。裏邊盛的是一枚精致的玉鐲,翠綠色清澈地仿佛要滴出水來。
男人注視著女孩,突然發覺女孩好像一瞬間間長大了。仿佛昨天還是一個討糖吃的娃娃,現在已經長到和自己肩膀一般高了。女兒還是那個女兒,不過眼神卻和以前不一樣了。
在那黑色的瞳孔背後,男人像窺視女孩的內心,卻像是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譚,在裏邊迷失了方向。
“謝謝爸爸”。女孩笑了,男人看得出,不管女兒有什麽心事,但這一刻她是真正快樂的。
為這一個微笑,做什麽都值了。
“你放心,失去的我都會找回來。”安寧眼神漸漸變得倔強尖利而又勇敢,像極了一個人。
那個人的身影慢慢與眼前的女兒重疊重疊,但又漸漸分開,兩張相似的臉若隱若現。最後,有一張臉慢慢清晰,一張漸漸模糊。
男人最後抱了抱女孩,走出了醫院,發動引擎,汽車湮沒在了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女孩還在門口專注地想著什麽事情。
“安寧,安寧,你在哪?你快回來。”屋裏的女人開始吵鬧了。
安寧向屋內擺了擺手,示意屋內女人自己沒有走遠。然後看了下父親剛走出去的走廊盡頭:“一定會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