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壞壞的命姐們伴飛暫時取代壞壞的有鳳來儀,二十一個前後妃現皇後,呈有序而漂亮的雁陣,趕著向雌兒少帝龍長彰飛去。
皇帝沒有乘坐封閉的鑾駕,而是跨在開放的禦馬上。她之所以敢如此回宮,隻因左有塔墩右有麥根,前有羽葆後有鼓吹,開路的衛龍兵,壓陣的是刀斧手,是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正走在連綴宮城的日月大街上。
到了與女兒的位置呈直角的空中,所有人都在看下頭的皇帝,希望能看到峭直的崖壁上陡然隆起的小山包。看得最為急切和緊張的當然是取代中叔好的有鳳來儀。
顯然,因沒看到那個至關重要的突起物,有鳳來儀陡然下降,希望近距離再好好看一眼,看到了便立刻返回,沒看見的話,再做其他打算。
但她陡然下降還沒抵近閨女龍長彰,便遭到無窮無盡的黑烏鴉的阻截。
龍邑除了人多,其次多的便是這種喜歡吃死人肉的飛鳥,而這種鳥兒在老暴君龍在天統治期間,從來不愁沒人肉吃。
如今不是那時候,龍在天早死得他自己的死人肉都不存在了。今上龍長彰因本身是女人,在有限的生命裏又看過聽到太多的人今日還好好的,明天就變成死人肉,更重要的是,母後又是給極端
方式處死的,便很少殺人
這麽一來,黑烏鴉的數量便銳減下來,據說如今的存量還不及那時候的十分之一。這十分之一的存量中,約有一小半一直逗留在皇家後妃亂葬崗。
逗留在那,當然因那裏有的是食物,長年累月死了淺埋輒止的後妃宮女。但過了十二年,老暴君為黑烏鴉積攢的死人肉漸漸耗盡了。為饑餓所驅,存量烏鴉,那一小半便緊急進化出一個獨特的本領:實在吃不到死人肉,便將爪子當作鐵鍬用,一個接著一個,一層接著一層刨地,直到刨出留有腐肉朽骨的殘存有機組織。
正是後妃亂葬崗的黑烏鴉在第一時間聞到並看見死人肉在降落,便率先飛起來,阻截並啄食有鳳來儀。
如此,有鳳來儀試圖看清龍長彰是否長身體的努力白費了,而她本人因及時退回到中叔好深處,並未受到多大的傷害,就是說,身上隱形的肉一點也沒有給黑烏鴉啄食去。
還沒到中叔好所在的上房,就能感到那屋子有抑製不住的中叔好氛圍。
一點也不奇怪,那是中叔好的色彩造成——
正是黃昏時分,夕陽穿過背後的窗戶,從這頭的門穿出來,把屋子的大致範圍透射到照壁上,而照壁上是金燦燦的一個方形,方形內部是絲絲縷縷的影子。
若是塔墩站在這照壁之前,一準認得上麵的方形物就是容納黑發嬰兒和金發少女的透明宮殿。
塔墩扈從雌兒少帝回宮了,走進門又拐到照壁之前的中叔衡一看便知道,這絲絲縷縷的影子是
“女兒”靈動的秀發造成的投影,雖然她的頭發早就給染黑了,但實質的金色在夕陽照射下還是輕易現出原形來。
同時,難以形容其成分的香氣也隨著金光湧現出來,撲在麵容死灰的活死人羊慧君鼻孔裏,陡然之間,叫她的臉上呈現若幹生氣。
原本,老棄婦該由中叔洪背來救急的,但老棄婦馬上認出中叔洪是企圖燒死自己的那個人,無論如何不肯上他的背。但近些日子以來,她已虛弱得站不穩腳跟邁不動腳步,必須由他人抬著背著才能移動。
這麽一來,就由中叔泅中叔渡雙雙背著老棄婦來到上房所在的這個院落。
麵對金燦燦的門洞,老棄婦的眼睛轉動了,在搜索屋子裏究竟有什麽。
隨即,她認出“閨女”的色彩,聞到“閨女”的香氣,笑了。
中叔好仍在驚厥之中,身體滾燙。
大約半個時辰前,她給送回上房,本來好端端躺著,忽然驚呼著跳起來,到處躲避襲擊她的飛
鳥,並對守著她的索操說那是黑色的大鳥。
索操問她究竟是什麽鳥兒,可有個具體樣貌沒有。
她說鳥兒太多了,這個飛來啄一口,那個飛來咬一下,重疊著爭搶著,反而看不清究竟是什麽鳥兒了。
“叫聲聽著像鴉兒。”
索操小時是在山野長大的,知道鴉兒就是最常見的烏鴉罷了,最喜歡的食物無非腐肉,包括死人
肉。
好好的小姑娘,才定為今上的左皇後,為何會在噩夢中給烏鴉啄食,這是內官總領想到便害怕的:
“莫非中叔好不是活人,是死人?!”
趁著中叔好忽然倒下橫臥在榻上,他察看她的身體,這是他經常協助太醫做的小事兒。從前,龍在□□,但凡後妃得了病,須太醫診斷救治,他便是邊上那個脫衣人,皇帝並不以為這有什麽。
一看嚇得老內官脊梁骨都凍裂了,仿佛聽得見嘎吱嘎吱的響聲。
沒錯,中叔左娘娘的確給看不見的鴉兒給啄食了,肉雖然還好好的沒有失去,但一個又一個的烏青痕從麻點大到銅錢大,布滿前胸後背。
“是活人給鬼魂纏上了,還是原本就是死人,給烏鴉盯上了?”
接著而來的問題便是:
“該不該把這個可怕的異常告知雌兒少帝,讓她自行做主,退了這門已經宣布的婚事?!”
這個是稍後的事兒了,當務之急是喚醒左娘娘,問清楚什麽噩夢叫她給多得不可計數的烏鴉偷襲了啄食了,也問清楚她究竟是什麽人,活著還是死了。
他服侍過好多個皇帝,總是皇帝讓做什麽便做什麽。
龍長彰自己回了宮,將左娘娘留在娘家,並讓他一並留下,說白了,就是不放心他人照看她,也擔心左娘娘隨時改變口供,重新喧嚷蹬道君韓鮮□□她這個事實,讓他守著她,不讓其他人接觸罷了。
但現在不得不叫人了,要不然左娘娘死在這個關鍵時刻,大龍國會傳遍這麽個謠言的:是皇家,是皇帝,害怕左娘娘重新指控韓鮮,便差人弄死她的,畢竟,對好男色的今上來說,鮮兒才是頂頂重要的,其他任何女娘,任你貌若天仙,任你年少如柳,都是等而下之的。
他隻好對守在外頭的老遊說:“娃兒看著不好,快請大司徒左將軍來看過!”
老遊打小服侍中叔衡,再機靈不過了,一聽便知道出了不尋常的意外,便趕緊去到澡間,讓正在沐浴的老主人趕緊過來。
一路上,他掠過太多太多的中叔們。
中叔們人再多,平時在家裏卻是不用排隊的。不用排隊盥洗,不用排隊取食,不用排隊沐浴。但今日皇帝來過,皇帝走了,來過和走了之間,是讓刀斧手砍掉所有中叔們的腦袋,以至於現在有
這麽多的的中叔們,要將自己身上或大或小的汙穢洗滌幹淨。
這次排隊沐浴,當然以誰誰的重要性來排隊,中叔衡是全族的族長,因在朝中,是大司徒左將軍,大龍朝第三號人物,排在皇帝和朱亮之後,現在當然要排在第一個沐浴。
進去之前,中叔衡做了一個身上臭不可聞,不得不沐浴的動作。
中叔們和他們之後的小廝青衣看得出來,老爺這是說,他本身經曆過一次砍頭沒砍成,早就不害怕了,現在沐浴,不是洗滌自己身上出來的汙穢,而是清除給沾染或熏染的他人穢物。
結果就是,才出去,就給急匆匆跑來的老遊給叫了出來。
中叔們和蒼頭青衣們都說,老管家遊學良也該盡快來排個隊,以便好好沐浴,——他的□□處也是黃澄澄的,相當不雅觀呢。
中叔衡給叫走了,顯然是左娘娘中叔好出了什麽意外,中叔們議論紛紛,其中的中叔小女娘們巴不得她死了,她們身上,除了臭不可聞,還有不少血跡有待清洗,那是中叔洪砍殺追隨中叔小女娘的青衣飛濺灑落的鮮血。
恰好,第二個進入沐浴房的正是中叔洪。
不知為何,他垂著頭,渾身冒出的不是臭烘烘的氣息,卻是非常難聞的血腥味。原來,他的雙手竟提著兩個腦袋,看著都是青衣。有一個看口型眼神,竟然還在喊叫,顯然是追隨中叔小女娘喊打喊殺中叔好當兒,給中叔洪趕上斬殺的,所以生前最後的神態給固定在首級上了。
中叔洪沐浴,為何要帶進那兩顆他親自砍下的青衣首級?為何在沐浴房裏大喊大叫又大喊大哭,這是眾多中叔竊竊私議的。
同時竊竊私議的是,讓中叔衡趕去處理的事兒,會不會事關中叔好的生死存亡。
正說著,老遊又跑來了,先讓中叔洪出來,說老爺有事要他趕去相幫,接著,他讓泅渡二兄弟停止排隊沐浴,趕緊去做老爺交付的某件事兒。
中叔洪出來,不肯隨老遊走,非要他說明老爺要自己幫的究竟是什麽忙。老遊當然不能當眾說,便附耳告知他出了什麽事兒。這麽一來,中叔洪返身回到沐浴房裏頭。老遊正納悶,見中叔洪又出來了,提著兩顆洗白的少女腦袋,說:
“走走,這下不怕不從噩夢裏清醒過來。”
中叔好發生了什麽,眾中叔多半明白了,便嗡嗡嗡嗡說了起來。
卻說中叔衡從索操嘴裏聽說“閨女”身上出現的斑點傷,也嚇壞了,他叫喚“閨女”心焦唇幹,卻一點不起作用,隻好叫老遊找來中叔洪。
中叔洪要用比中叔好大不了多少的青衣腦袋嚇醒中叔好,中叔衡以為法子很妙。可惜中叔洪再怎麽凶神惡煞,兩顆腦袋再怎麽慘不忍睹,中叔好還是躺著一動不動,唯一能辨別她還活著的跡象,是微弱的呼吸聲。
中叔衡留有後手。正當中叔洪氣惱扔棄那兩顆腦袋之際,中叔泅中叔渡架來了老棄婦羊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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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完成今日的更文。等有空再修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