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雌兒少帝和寵臣臥在船艙,互相枕藉,但采取彼此看得見的位置。
“鮮兒,你認為朕非去不可?”
韓鮮摩挲她的臉:“陛下要麽答應不婚,既答應了,須得親自去走一遭。”
“為何?”
“陛下親去,可以無關美的,隻要小的。”
“為何?”
“陛下還記得偷襲你逼迫我的宮女都什麽歲數了吧?”
“愛卿是說,我去了,可一意找年齡偏小的,這樣,我給偷襲你遭脅迫的危險陡然下降了?”
“起碼可有三到五載的安生。”
“對啊!”
“說好了:去?”
雌兒少帝卻淚流滿麵,轉過臉去:“鮮兒,朕不要去。”
“去,光看小的,不看大的,如此,陛下沒所謂了。”
“要不愛卿去,蒙頭覆麵,裝作我。”
“大臣等著治微臣的罪不止一兩個,微臣是過街老鼠。”
“愛卿體量當然比我大了許多,可一旦蒙頭覆麵,看著就差不多一樣了。”
“倒也是的。”韓鮮說,“不知那裏光線亮還是不亮。”
“燭火又不是天光,集中照射的是女娘,不是皇帝。”
“現場除了女娘,還會有誰?”
“索操那是一定要去的。”
上頭的索操說:“老奴要去的。”
“別的內官應該不會少。”雌兒少帝對韓鮮說。
“是不少,隻有內官能進去嘛。”索操道,“不過大多數都在小屋子外,不會發現蒙頭覆麵的皇帝其實是鮮兒吧。”
“聽見了鮮兒?”
“好吧。”
“公公,還會有誰,除了你和眾多內官?”
“專司勘驗大臣女孫的保林官姓中叔,是中叔家出來的,可名兒叫什麽,臨時半會想不起了。”
雌兒少帝催促他:
“哎呀,朕的好公公,再想想嘛。這個很要緊,既是中叔家出來的保林官,鮮兒代朕去,可要萬無一失。”
“對了,中叔保林是前前朝的婕妤,雖不受皇爺寵愛,卻因顧念其養育先帝一場,在前朝成為采辦美女的保林,權勢熏天。想要把家裏閨女送宮中的大臣,不要女兒落籍帝王家的高官,無不巴結她。想起來了,叫中叔曲,六十來歲了,身子朽邁,老眼昏花,舉動也甚為弛緩。”
“鮮兒,可好了,不是麽?!”雌兒少帝高興壞了,撲在韓鮮懷裏說。
“嗯嗯,這就不會出岔子了。”
“陛下不去鮮兒去,反而出不了岔子。”索操說。
“還是公公知道朕。”
“微臣去便是了。”
“可是愛卿去了,朕又有點……那個。”說畢,雌兒少帝脫離韓鮮懷抱,轉過身去。
“微臣不去便是了。”
“不是愛卿去就是朕去,二者必居其一。”
韓鮮是健全的男子,更是好色的男子,這麽多年守著稚童似的雌兒皇帝,眼看著四周遠遠近近的如花宮女,自然身無泄欲,心有不甘。當然,偶爾也有解下饞的機會,卻來之不易,屬於迫不得已之下偶一為之。可想而知,他當然對皇帝大婚前的遴選美女好奇得很,恨不能全程參與,事必躬親,隻是鑒於雌兒少帝近來常常因妒忌而光火,礙於候選美女皆為大臣女孫,萬一參與進去,給美色晃了眼,動了欲,便開罪了庇護自己的龍長彰和容忍自己至今的朱亮等宰輔。
“愛卿怎麽不說話?”
“陛下真要微臣去,索公須作證:是天子讓韓鮮去的,不是韓鮮主動要去的。”
“公公?”
“鮮兒去,老奴作證。”
“微臣去便是了。”
“這便好。”雌兒少帝很高興,重又投入韓鮮懷裏。
韓鮮像摟著閨女似的抱緊她:“微臣隻看遠未及笄的女娃兒。”
“愛卿其實是說,像我一樣未成型的女子。”
“是。”
“鮮兒,你我在一起多少年了?”
“十二生肖輪了一圈了。”
“我問你,你要誠實作答。”
“自然。”
“若你能擇選,朕是男兒皇帝,你是男兒皇帝的男寵好呢,還是朕以如今這個麵目這個體態與你相守來得好?”
“怎麽說呢。”
“實說。”
“微臣一點不好男色,是個正常男子。故此,若陛下是男兒皇帝,微臣雖能博取富貴,但生不如死。”
“接著說。”
“陛下是女子,微臣等著陛下長大成人,別有一番樂趣在其中咧。”
“還有呢?”
“陛下是女子,微臣方能活到現如今,不然微臣怕是早就葬身泉壤了。據說先帝爺的男寵沒一個活過一年以上的。”
“鮮兒說的可是真話。”索操在上頭道。
“朕也這麽以為。”
“陛下,傍晚了,傍岸吧。”
“不急,公公。”雌兒少帝道,“鮮兒,那件好事兒朕也是能承受的,朕也叫愛卿做了好幾年了,愛卿總不敢,老拒絕。”
“不敢,也不能。”
“若朕長到及笄女子那麽大,鮮兒就既敢又能了?”
“尚未可知。”
雌兒少帝站起,胸口對著韓鮮:“來,給朕寬衣解帶。”
“這是龍袍,微臣不敢也不能。”
“非得如此!”
“陛下爺這是要做什麽啊?!”
“從今日起,朕除下索公公給我圍了好多年的胸衣,從此再不穿了。”雌兒少帝麵色莊嚴說,“作為人,作為女人,有些東西還是盡量汪洋恣肆生長吧,就算長不出,也給它生長的土壤吧。”
“陛下恕罪,微臣不得不如此。”索操在上頭說,“相比陛下的身體,大龍朝和陛下的命更為重要。”
“我既要身體也要命,但對女人來說,健全的身體比命更為重要。”雌兒少帝說,“來,鮮兒,你至少要脫一回我的衣裳,大人哪能不給小孩脫衣呢。”
“好吧。”韓鮮伸出手卻閉上眼。
“鮮兒,你閉眼,是不想看到我長不大的身體,為我難受吧?”
“龍體不是隨便什麽人可以看見的。”
“可這是鳳身,不是龍體。我娘的鳳體給胡懷來等內官糟蹋的景象朕至今記得。”雌兒少帝淚水盈盈說,“所以,我這鳳身鮮兒可以不喜歡,但不能不看。”
“要不死罪?”
“嗯。”
“那好吧。”韓鮮睜開雙眼,替雌兒皇帝寬衣解帶。
待到包圍她胸腔的彩帛亮閃閃出現在韓鮮眼前,龍長彰滿臉通紅,忽然轉身,道:“公公,還是你來吧,有些事兒真不能當著鮮兒的麵做。他不覺得啥,老手了,可我自家早羞死了。”
“好好,老奴下來。”
索操雖然垂老了,但到下麵時,左右手各托著一爵美酒,說:“陛下喝下,鮮兒也喝下。”
“為何?”龍長彰問。
“臉紅撲撲的多好看。”
“明白了,欺騙朕自家是羞於身體發好了人變得好看的女娃兒。”
“喝總比不喝好。”
雌兒少帝喝了,韓鮮也喝了,各自背對,避免互看。
待到船艙晃動著的水波紋添上象牙色的影兒時,韓鮮知道龍長彰上身光著了。
果然,雌兒皇帝啜泣了,說:“朕看著果然還是男人,不過也好,隻有男子才能做皇帝嘛。”
“聖上莫惱,惱了就連老奴都不如了。”
“怎麽說,公公?”
“聖上,當年老奴也曾是真正的男子,可先帝的先帝說了,小索子,朕即離不了你;你啊,留根不留人,留人不留根。老奴叩問陛下,他是什麽人,老奴還能咋樣?同理,陛下先得活著,在活著的名義下,啥都不要緊沒關係了。陛下不光陛下一己之身,還有鮮兒,還有臣民,身係千萬家呢。”
“公公非要我重新纏上?”
“固所望也,非敢請也。”
“公公是我的恩人,我當然不怨恨公公,也不違逆公公,但繼續纏胸的龍長彰隻好選擇退位或者幹脆宣布自家其實是女兒皇帝,看下大臣如何反應!”
“哎喲陛下爺,那就不纏了,行不?!”
“來,鮮兒,接著朕的纏胸帛。”
韓鮮不敢回首,伸手拿到。
“你圍著自己的身體。”
不光韓鮮疑惑,連索操也納悶。
“就一個緣故,朕喜歡鮮兒,喜歡把自己的體溫和氣味賜與鮮兒。”
韓鮮發愣站著,還是不明就裏。
索操嗬斥韓鮮:“蹬道君,還不領旨謝恩,快快纏上!”
“脫光了纏上?”
“廢話,這又不是頭一遭,”索操道,“你在聖上跟前光身子耍流氓還少麽?”
“好吧,陛下。”
索操上去了,幸虧上去及時,才沒有讓好奇心加上擔心一塊兒發作的霍成獨自劃著小船,來探看究竟成功。
這個究竟是不能給他看到,看到了,要麽他立刻死了,要麽雌兒皇帝隨後給廢黜,也死了,跟著一塊死的,當然是韓鮮和索操。
為何?
雌兒皇帝想著自己大婚要娶的後妃,聯想到自己僵滯的身體,想到她的鮮兒代她去初選若幹大臣家女孫,難免饞涎欲滴於她們的姿容,便心如刀絞,而此時,她已脫下全部衣裳,而這若給霍成偷窺到了,對龍長彰、韓鮮和索操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當韓鮮剛要把彩帛纏上自己胸肌發達的上身,上頭,索操大驚失色嗬斥:“霍成,為何不請自來?!陛下召見你了?!”
聽見這聲音,前頭還說要宣布自己是女人的龍長彰頓時手足無措,想起還□□著身體,正在照掛在舷壁的銅鏡,虧得韓鮮反應快,一轉身,將長長的彩帛披在她身上。
上頭有倆人的腳步聲,其中的一對正在後退,與此同時,霍成慌忙辯解:“小的喚了無數遍天要黑了,天要涼了,陛下駐蹕在這扁舟夠長的了,大臣們奏請陛下回宮,卻總不見回答。後來,幹爹也不見動靜了,幹脆人影兒都不見了!這不,小的昧死看究竟來了。”
“陛下受涼了,要喝酒,幹爹下去,你自然看不見。”
“哎呀,這風兒轉向了,難怪我叫幹爹幹爹沒聽見,聖上和蹬道君也沒聽到。”
“湖上多旋風。”
接著而來的聲響,是霍成回到小舟上發出的:“死罪死罪,陛下寬宥奴才!”
“鮮兒,現在好了,你重新纏上朕的彩帛,體會朕的良苦用心。”
“微臣想,陛下是要微臣相信陛下也會長成標準的女娃兒的,同時提醒微臣,這許多年,陛下過得多麽不易,壓抑天性乃爾!”
雌兒少帝啜泣說:“鮮兒鮮兒,你果真百伶百俐,懂得我的一片苦心!”
“這是該當的。不過,有個要緊事兒微臣這才想起,要討陛下主意。”韓鮮豔說,“皇後人選,陛下以為是朱家的好,還是中叔家的好。”
“兩位大權臣,我都吃罪不起。”雌兒少帝說,“朱亮乃當今第一權臣,國之幹城,水之砥柱,朕但凡有此人在身邊,嘴上雖不得不愛卿愛卿,然心裏怕得要死,猶如芒刺在背。”
“那就挑朱家的。”
“中叔衡那廝朕也開罪不起。”
“有個法子,微臣臨時起的念:要不幹脆設置左右皇後?如此,朱亮和中叔衡都成了陛下的嶽父;即便有朝一日陛下身是女子的秘密暴露,倆嶽父為了自身臉麵,為了女孫安全,也不得不幫陛下隱瞞已發現的秘密。”
“鮮兒,好法子,真可謂一箭雙雕啊!”雌兒少帝喜憂參半說,“隻是列祖列宗不曾立過雙皇後,隻怕大臣們旁征博引堅決反對。”
“陛下這次定要當回真正的皇帝老爺:陛下說一,看哪個大臣敢說個二字。”
“要不然朕斷斷滅了其九族老幼!”
“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