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宋玥聽得這些,暗歎,雖然是書中背景,卻也暗合了古代曆史,曾經倭寇作亂,導致了明朝的封海政策,從而使得泱泱大國失去了對海洋的控製權,為之後被動挨打埋下了隱患。
她心思轉圜間,闐柏廣繼續說道:“先帝晚年,性情越發悲憫,不忍大動幹戈,東南沿海水兵近乎閑置,日漸廢弛,此消彼長,海上匪禍則日漸猖獗。以出海船隻為例,五年前出海船隻十能存七八,三年前,能存五六,去冬今春,匪禍坐耗為亂,出海船隻十隻能存三四了。大海商的船隊,因船體大,船上裝了火器,人員也充足,遇上海匪尚能掙個出路,甚至能抗衡一二,十條船出去,總能留下七八艘。小型船隊、小海商卻往往十不存一二。而且,近一兩年來,海匪一改之前截貨不傷人的規矩,常常是截貨殺人燒船,出手極其狠辣,毫無人性。”
宋玥聽得這一番話,片刻道:“海匪隻是海上作亂,可有上岸滋擾?”
沒用闐柏廣開口,周元辰就點頭道:“有。原來隻在明州、台州至泉州一線上岸,近兩年匪患北延,此次明州守將史進明被降罪追責,也是因海匪沿海北上,連續在鬆江、揚州一線作案,燒殺搶掠,死傷者數千。”
宋玥這回是真的驚訝了,她想到了可能與明朝的倭寇類似,海上搶掠,也會上岸滋擾,但沒想到,會從明州、台州一路北上,燒殺搶掠直到揚州,這兩地可是隔著好幾百裏地呢!
這麽遠的距離,都沒有兵將鎮守?還要追責明州守將的罪責?
闐柏廣抬頭看了周元辰一眼,跟著補充了一句:“鬆江口到溫州沿線水軍,都歸明州守將史進明轄製,史將軍雖是都指揮使,其實權頗大,明州人稱史都司,就是說其有都司之權。”
宋玥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史進明此人位不算太高,但權很重,說明史進明曾經頗受先帝看重和信任,奈何,在先帝一味的仁政、慈和的政策之下,深知帝心的史進明也收攏沿海駐軍水兵,放縱姑息海匪作亂,最重養虎為患,史進明自然也少不了被追責問罪,也算是罪有應得,半點兒不值得同情。
闐柏廣雖然了解東南沿海的局勢,但不太明白,眼前兩人怎麽談起了這個話題。
別說安王世子,就是宋掌櫃,據他了解,也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何況,不是說得家長裏短,是海上匪患……
闐柏廣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貌似,好像,江家雖然是邊軍,真正發家卻是剿匪有功,包括北山山匪和北地的馬匪,大力剿匪之後,連北地為患的部族都撤向了大漠深處,這才有了北地十三衛建府置縣,又有大麵積的荒野開墾成良田。
隻是,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闐柏廣自己給打了個大大的問號。江寒出身行伍世家不錯,軍功卓著、作戰有勇有謀也不錯,但他畢竟是北地出生北地長大的漢子,長到三十歲,大概連海邊兒都沒去過,沒坐過一回海船,對於水軍根本不熟悉,又怎麽可能指揮水軍,進行大規模的海上作戰呢?
他壓下心中的猶疑,微微抬頭看過去,就見宋玥微微皺著眉,臉上卻沒有多少煩惱之色,反而掛著笑容道:“原本想著跑海船掙錢快呢,誰成想居然是這麽個狀況。”
一邊說著,宋玥一邊轉身從小碼頭上轉回來,周元辰也隨著她轉身,回到亭子裏,在拙樸的木椅子上落座。
亭子、桌子、椅子,用得都是最常見的榆木材質,樹木並沒有經過太多的打磨雕琢,甚至連樹皮都沒有去幹淨,樹幹的疤痕、節子、粗細、扭曲都保留著,卻又打磨了毛刺和尖銳的凸起,保留了原始木料的拙樸,卻又不至於不舒服,很是有些野意野趣兒。
周元辰向後坐,依靠在椅背上,後腰的軟墊恰到好處地承托著脊背,很舒服。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椅子扶手,輕聲笑道:“恁這裏的家什兒倒是別有風味。”
宋玥淡淡一笑,執壺替兩人斟上茶水,又給自己也斟了一盞,這才落座,捧了茶笑道:“都是自家人做的,不是什麽正經匠人,能坐能用就行。”
周元辰和闐柏廣都不信她這話,卻誰也沒有繼續追究。
周元辰端了茶盞飲了一口,訝異道:“這是什麽茶?”
宋玥也喝了一口:“荷葉蓮子茶,寧心解渴的。”
說著話,青杏在亭子外回稟:“夫人,飯菜做好了。”
宋玥吩咐:“擺上來吧。”
聞言,在亭子裏伺候的青玉也跟著出去,穿過那條小小的木棧道,從外邊拎來兩個食盒。
飯菜從食盒裏端出來,周元辰和闐柏廣發現,用的餐具竟然是農家最常見的粗瓷黑釉的碗碟。
碟子裏的菜色量不大,卻都還算精致,隻是,即便闐柏廣這種開酒樓的人,也都不認識,做菜用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青玉從食盒底層端出一盆湯來,看著湯色微白,像是麵食。
周元辰想起在江家時吃的撥魚兒,有些不太確定道:“這是,撥魚兒?”
宋玥卻笑著搖搖頭,又垂眼看著青杏從另一個食盒底層端出一隻笸籃來,她伸手接過,放在桌上,這才笑著指點著笸籃裏個圓滾滾淡黃色的東西,道:“是用這個東西做的。類似於掛麵的東西,恁二位先嚐一嚐,品嚐過後,我再給二位分說。”
周元辰和闐柏廣聞言,都沒有再多問,拿起筷子逐一品嚐桌上的飯菜,包括菜、湯,還有宋玥麵前笸籃裏的物事。
宋玥麵前放的是嫩玉米、蒸馬鈴薯和紅薯,都是最原汁原味的東西,保持著基本的形狀。
見兩人逐一品嚐之後,宋玥這才指著桌上的菜品,逐一給兩人介紹,用了哪種作原料,又用了什麽方法炮製烹飪,當然,沒有菜譜那麽詳細,隻是一言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