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江錦娘愉快地吃完飯，讓人收拾下去，打發如意帶著兩個小丫頭去吃飯，隻留下石氏在屋裏伺候。
躺在床上，江錦娘半閉著眼睛，懶懶問道：“除了灶上手藝，恁還會些什麽？”
石氏半垂著頭，一貫地恭敬道：“奴婢從七歲上賣到大戶，學著伺候人，針線、梳頭、灶上都學了些，就怕不能合太太的心。”
江錦娘挺的滿意，淡淡道：“不必這麽拘束，日子久了恁就知道了，俺不是挑剔難伺候的。”
說著說著，困意湧上來，江錦娘就睡下了，難得的沒做噩夢，香甜地睡了大半個時辰。
一睜眼，如意上來伺候，江錦娘看著房中暗淡的光線，出聲詢問：“什麽時辰了？去書院接少爺的車子還沒回來嗎？”
如意扶了她起身，一邊取了件灰鼠皮比甲兒給江錦娘披上，伺候著她洗梳，一邊回道：“太太盼著見少爺也忒心急了些，這才未時初刻，少爺是未時末下課，到家怎麽也得申時中了呢。”
江錦娘微微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之前，就如意一個丫頭，她沒個挑揀的，倒是把這丫頭慣的有些不知道高低上下，說起話來隨口就來，常常忘了恭敬。
洗了臉，如意正想伺候著太太梳頭，江錦娘卻讓她去少爺房中看看，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
如意跟在江錦娘身邊伺候，眼瞅著沒個出頭之日，偏偏老爺那邊也斷了念想，瘸了腿不說，性子也越來越殘暴，動不動就抽鞭子、打板子的，家裏上下沒有不躲著的。數算一遍，也就是少爺身邊，倒是還有些念想。
如意今年十三，隻比少爺大兩歲，再過上兩年三年，少爺知曉了人事兒，身邊必定是要放人伺候的……要是命好，趕在少爺娶親前，說不定連兒子都生出來了，到時候，穩穩地一個姨娘，再不用低三下四地伺候人。
存了這個念想，一聽說去少爺房裏，如意自然是歡喜無限地答應著，丟下披頭散發的江錦娘，就腳步輕快地出去了。
江錦娘自己在梳妝台前坐了，拿起梳子自己攏起頭發，慢慢梳著。
石氏不知從哪裏回來，挑了簾子進來，回話：“太太，魚骨湯和羊肉丸子已經備下了，羊肉還有剩，要不要做兩個餡餅兒？肋條羊肉做餡兒餅最嫩最香了。”
江錦娘透過鏡子看著門口的人，笑微微點頭，嘴裏卻道：“做飯還早，恁既然進來，就先過來梳個頭試試吧。”
石氏恭敬地答應一聲，小碎步走上前來，腳步輕快又沒有響聲動靜。
說是從廚下回來，江錦娘等她走到近前特意聞了聞，也沒有半點兒魚腥、羊肉膻味兒，倒是仍舊是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心中越發滿意。等石氏給她挽好了發髻，又沾了一點點黏頭樹給她抿了抿鬢角，原本略有些毛糙的鬢角立刻齊整了。
放下梳子，石氏垂手退後，小心翼翼道：“梳好了，不知是否合太太的心意？”
江錦娘早就很滿意了，卻端著又看了看鏡子，片刻才道：“還不錯。”
起身，江錦娘卻吩咐：“以後，恁就在屋裏伺候吧。”
石氏立刻跪下去，磕頭道：“多謝太太抬舉。”
江錦娘漫步走到她跟前，淡淡道：“罷了，恁以後盡心伺候著，虧待不了恁。”
宣威將軍府，宋玥挑了十來個人，有丫頭有小子，小子交待給江冬生，丫頭讓林氏帶下去，洗澡換衣裳，先看兩天，再斟酌著分派差事。
剛轉回正院，青玉也腳步輕快地跟了進來，瞅瞅在裏間收拾東西的青杏、青桃，壓低聲音，帶著絲兒笑道：“石氏已經被姑太太挑中，進屋裏伺候了。”
宋玥微微挑了挑眉，卻沒有說話。
青玉又道：“若是姑太太能自己立起來，把日子過下去，也不辜負太太這一片苦心。”
宋玥捧了茶，垂眼看著茶盞中舒展的茶葉，淡淡道：“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好與不好，都是自己的事兒，不是別人能著急的來的。”
青玉聽著連連點頭：“就是這個理兒，隻是，能如太太看得這般明白的人，不多。”
宋玥繞這麽大一圈兒，並不想太多，不過是點撥江錦娘幾回，讓她振作起來，把她自己的日子過好。省得周老太太見天掛記閨女，也省得將來，母子倆再來江家作妖。
照目前這個情節發展看，林東海斷了腿，或者可以逃過一年後的重病暴亡，若是，江錦娘再能立起來，過好他們林家的日子，宋玥不吝嗇搭把手，讓他們日子過得寬裕富足些，隻要他們不來打擾自家人的生活。
吃過晚飯，外頭沒什麽風，宋玥就扶了周老太太去後園子裏遛彎兒消食，趁機把江錦娘略有些不舒服的情況說了，又說，今兒添置了好幾個人。
江錦娘日子過得糟爛，常常說不鬆緩、不爽利，歪著躺著都是常事兒，周氏聽得多了，也不怎麽在意了。倒是聽到林家也添了人口，起了興致，細細地問了一回，得知婆子丫頭小子都買了，順帶腳兒把前院的兩個不中用的小廝也打發了，周氏臉上抑不住地浮上一抹喜色，笑道：“看這樣兒身子是沒什麽大礙的。”
宋玥瞅著她的臉色，也沒多做評論，隻笑著附和道：“是呢，大姑的身子強健起來，阿奶也就能放心了。”
周氏點點頭，隨即轉了話題，說起給江寒送冬衣的事情來。秋天送了兩身冬衣過去了，如今再送的就是準備過年穿的衣裳了。
這些事情，都不用宋玥多說什麽，她隻需要聽周氏鋪排著，做好冬衣，她拿出去交待人送去就好了。
這婆媳倆顯然都不怎麽待見江錦娘，誰也不想多說林家的事兒。
不過，有些事有些人，並不會自動退散，這不，冬至節這天剛過未時，林軒辰就到了江家。
周氏剛剛看著安哥兒祭了祖，一家人回到榮煕堂，洗梳換下祭祀的大衣裳，一杯茶沒喝完呢，聽到丫頭回報說林軒辰到了，頗有些意外，卻還是讓人趕緊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