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入不得耳
麵對陸蕭一頓的質問，陸子明與李念頗為尷尬，甚至無所適從。兩人正想找機會開溜，正好李念的手機鈴聲響起。估計是出租車師父到了目的地，找不到他們。
李念拉著陸子明往外跑，頭也不回道：“陸叔叔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哎，你們慢著點，別摔著。”揚長而去的兩人，哪裏將陸蕭的話放在耳裏。他們跑出小區，在訂好的出租車裏喘著氣。總算是離開了小區，離開了陸蕭。
司機師傅在後照鏡裏看了幾眼兩人，想來也是被他們的“奇裝異服”吸引。
陸子明收起扇子，別再腰間。抬手衝司機師父招了招手，坐進車裏。他輕鬆了口氣，問道：“我們會不會去的太早？如果太晚的話，到了地方先去吃點東西。”
“綠煙劇院八點半開門，現在是八點二十。早不早，晚不晚，全看師傅了。”李念抬手整理著自己的發髻，看著前座旁的時間道。她把簪子和暗卡按了按，鬆手靠在椅背上喘歇。
開車的師傅笑而不語，目光緊鎖著紅綠燈的秒數。
陸子明盯著李念腿上的古琴，怎麽看怎麽奇怪。抬手剛想撥動，試試音色，沒想到車先他一步停下。他下了車，跟在李念身後問道：“我記得你不會古琴。”
“這琴是假的，塑料的。中間能打開，可以放東西的。回頭我向你展示它的奇妙之處，快走，門快開了。”李念樂的向陸子明炫耀，但活動要緊。她快於陸子明幾步，敷衍道。
他們還沒走到廣場，便看見零零散散穿著漢服的人。那些個男男女女，點綴著人群。越往裏走，越看不到路人。每多參加一次類似的活動，李念就多感動一分。
似乎每個人都是生於各個溪流中的小魚，經曆艱難險阻，終於有機會在大海裏相聚。沒有人能比他們更懂得彼此間的心心相惜，對漢文化的熱愛了。
走著走著，李念突然停了下來。她站在綠煙廣場中央，往前就是綠煙劇院。有那麽一刻，她以為自己置身於曆史的河流中。男男女女穿著各個朝代的服飾，其中混雜著幾個路人。
古往今來，仿若把來往的人群縮成一瞬。歲月，真是令人唏噓啊。
“陰雲密布，真是好天氣。”陸子明仰頭望著天，難得不悶熱一回。他見李念站在原地，用扇子敲著李念的頭，好奇道：“發什麽呆啊，不是趕時間嗎？”
“疼。”李念吃痛的用腳踹著陸子明小腿，狠狠的瞪了過去。正醞釀的情緒，全沒了。
眼下時間還算富餘，她從陸子明手中抽走扇子，向前指了指，領著陸子明進入涼亭。摘下後背的古琴，從中拿出手機播著《春江花月夜》。俯身坐在石桌前，象征性的波動著古琴。
陸子明靠著石柱，心裏直罵虛偽。卻不得不服從李念的命令，為李念拍著各種美照。他嫌棄的發給李念，把手機收回口袋，轉頭望著四散著的人們。
一位穿著清朝長衫的男人朝這邊走近，最後停在涼亭外。在石頭上攤開一張紙，提筆作畫。不看不打緊，一細看，這不是許牧生嘛。天哪，小夥深藏不露啊！
高中三年同桌，陸子明都不知道許牧生有此等愛好。
“小哥哥、小姐姐，我們能不能借涼亭一用，不多不少半個小時。嗯？”
李念抬頭看向亭中多出三女兩男，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走到亭中。不知道是誰先開的口，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其中一個穿唐朝女官的妹子提出建議。
“既然你有琴，我們有箏，不如各彈一曲。誰要是厲害些，亭子就歸誰。”
“啊？”李念詫異的停了手，琴聲卻沒停，匆忙關了手機裏的歌。
尷了個尬！現在她真想找個地縫躲上一躲，真是悔不當初。
此情此景，妹子哪能猜不到李念的本事。提議的妹子笑的比李念還尷尬，抬手致歉道：“算了，算了。還是借我們半個小時吧。等拍完照，亭子就還給你們。”
“古琴我是不會，但古箏還是彈過幾次。要是不介意，咱們以樂會友。怎麽樣？”李念見到如此通情達理的一群人，好感倍增。但見幾人臉色不一，想是怕她逞強，又不好拒絕她一姑娘。
猶猶豫豫之下，提議的妹子從男生背上摘下古箏，小心的放到石桌上。妹子把琴碼上好，調了調完音色，為難道：“其實，我彈的也不好，你們別笑話我。”
李念笑著坐在亭邊，靠著闌幹。閉眼等待著妹子開始，聽到前奏便猜到是《竹林秋月》。
夏日的燥熱，在這一瞬即消逝。他們仿佛置身於幽靜的山林中，幾個好友對坐閑聊。茶已見了底，誰也沒在意。一曲終了，李念卻意猶未盡。
此刻的他們，比之她在曲中的幻想又有什麽不同。她接過妹子的位置，纏上指甲，試著音色。李念想不出什麽好的曲目，靈機一轉掃過琴弦。瞬間殺機四伏，破了剛才的山間竹林。
亭外的許牧生注視著彈古箏的李念，揮筆畫下這一幕。他記得在初一舞台上，李念也彈過古箏。當時他就像現在一樣，離的不遠不近，恰好能將李念的所有收入眼底。
或許，對李念而言，他一直都是陌生人。這首《十麵埋伏》，真適合他這幾年的心境。
李念很久沒彈了，指法生疏了許多。好在聽的人不多，算不得太丟人。她彈完後把指甲還給妹子，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很久沒彈了，生疏了很多，入不得耳。”
“難得遇上同好，不如加個ns號。回頭有活動，可以聯係。我叫菇菇，這是我阿姐，少離、柳葉。”菇菇拉過李念的胳膊，拿出手機遞給李念道。她以為自己耳朵要遭受摧殘，沒想到對方有兩把刷子。沒想到能在華服日交到新朋友，算是意外收獲吧。
李念把自己ns號輸上去，一聽就知道他們用的是平日裏的id。正準備說遊戲大號的名字，沒想到被陸子明搶先一步。
“她啊，劉虎妞。你們可以叫她大虎或者妞妞，她會很高興的。”
李念暗暗的握緊拳頭，轉頭看到陸子明臭屁的臉，以及被拖來的許牧生。心中片刻的詫異，很快把注意力都放在報複陸子明身上。嗬嗬，既然陸子明不義，就別怪她不仁。
她嗬嗬一笑，搭著妹子的肩介紹道：“菇菇，這位李公子的名字，可是相當有意義。既符合勞動人民心中的美好祝願，又脫離低級趣味。狗蛋兄，你說是吧。”
李念說到這裏，故作為難的在亭中踱步。一個回身站在亭中央，糾結的扶額道：“那我們是該稱李兄，大狗好，還是蛋蛋好呢？真是好為難啊。”
“哈哈哈。”滿亭子的人被李念逗樂，哄笑一團。完全忘了先前的不快，隻笑個不停。
陸子明打開折扇，遮住自己的臉，一時羞的不敢見人。見李念得意的挑眉，氣的說不出一句話。早知道不打趣李念，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念捂著嘴，笑的正歡。目光碰到許牧生，瞬間冷了下來。許牧生的雙眼就像是大海深處隱藏的夜明珠，又像是瞄準獵物的野獸。奇怪的是，她的唇角一落，許牧生跟著收起笑意。她別過臉不再看向許牧生，生怕自己想的太多。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變得和以往不同，偏偏李念又說不出哪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