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憤怒火焰
“不過,你地功勞還是不小,破獲了大案。”話畢,井邊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文件袋,一甩手扔在康大隊腳前地板上:“看看。”
一頭霧水的康大隊拾起來,小心翼翼拆開,拿出文件,標簽入眼:晉縣絕密三十一號檔,羊頭計劃……
“這……我……不能……”
“沒關係。看吧。在你的努力之下,這已經變成廢紙了。”
啪嗒一聲,文件失手落地,康大隊站不穩了,此刻他才看懂了井邊那張始終沒有表情的臉,那背後是熊熊無盡的憤怒火焰。
“但是……他……有些事……”
井邊站起來,倒背兩手,慢悠悠晃到窗邊,看幾個憲兵在樓下的院子裏清理昨夜被破壞的痕跡,繼續平靜道:“其實,我並不關心這案子,因為我是這裏的主人。你懂麽?”
“懂!我懂!我懂!”
“很好。”井邊轉身:“把刀遞給我。”
遞刀?這是康大隊完全不能理解的情況,他的兩腿剛才就無法挪動半步了,現在更沒反應,麵汗如雨淋,思維空白。
辦公室裏突然有刀出鞘聲,接著是慘叫,隨後聽到刀劈入肉,然後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門口外的憲兵仍然一動不動地靜立,後背已濕透,冷汗已經流下鬢角,他知道他自己安全了。
……
鬆溪鎮以東,集中營外二裏,荒野中,一片小樹林旁的深坑邊,停著一輛畜力車。
兩個偽軍罵罵咧咧,不情願地從車上抬起屍體,一具一具往那荒坑裏扔,並未注意到坑裏的棄屍比昨天少了幾具。
卸完屍體,他們的心情才好了,猛揮鞭子打牲畜,這是最後一趟。
車影漸遠在荒野,小樹林裏站起兩個人影,一身泥痕幾乎辨認不出服色,一個拎著鏟,一個拄著鎬頭,離開樹林到了坑邊。
“聽到他倆叨咕了吧,這是最後一趟。有你認識的麽?”
拎鏟的人臉上帶疤,沉默著下了坑,蹚著血色泥濘,在一片惡臭之中翻看剛剛被拋下的屍體,細致到一具不落,最終隻拖上其中一具屍體來,疲憊地閃過一抹釋懷微笑:“沒有。”
“那這個是那一連的?”
他點點頭:“應該是,麵熟。埋下他,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於是兩人一起抬起了這具屍體,踉蹌進入樹林。
“王強哥,你說我……還能當八路麽?”
“沒人記得你。無論你叫什麽名。”
偵緝隊康大隊長的屍體被抬出井邊辦公室的時候,慘不忍睹,身中數十刀,與其說是屍體不如叫殘骸,更像是血糊糊的一堆,胳膊手指一路掉下一路撿。
憲兵隊隨即做出聲明,康大隊情報工作失誤,被敵利用,致損失巨大;念其平素鞠躬盡瘁,盡忠職守,皇軍不予追究此責;然其不能開懷,蒙羞自盡,此舉當為同仁表率。
家人去憲兵隊領屍體的時候,屍體早已被釘進了棺材,兩個憲兵全程隨同,開棺者死,必須直接埋!
偵緝隊裏人心惶惶,副大隊長張富貴通敵在押,康大隊長去了趟憲兵隊就自裁了,今天早上偵緝隊監獄裏還死了兩個值班看守,一個中毒在值班室另一個被勒死在張富貴囚室門外,這種案子,這種時候,根本沒人敢碰;別說辦案,就是同事見麵都不敢相互說話,已經塌了天,滿地渾水,明哲保身吧!
當天中午,一個憲兵文職出現在偵緝隊,身上還纏著繃帶,當前憲兵隊人手不足,派個輕傷員來偵緝隊臨時主持工作,因為偵緝隊群狗無首要散架。
……
鎖開,一陣吱吱嘎嘎的鐵栓抽滑刺耳,接著牢門大敞,門外的看守身影不耐煩地揮舞手中的鑰匙串:“一百二十七號,出來!趕緊的!”
陸航並不覺得腿發麻,因為他沒有像其他囚徒那樣頹廢到倒地不起,雖然那些根本不能稱之為食物的東西根本填不飽肚子,仍然會定時在黑暗裏舒展筋骨,和力所能及的力量鍛煉;當然,皮外傷很疼。
走出監獄大門外的一刻,他已經睜不開眼,隻覺得到處都是閃亮的刺痛,隻能被押送人連推帶扯地踉蹌,後來又進入室內,才稍微適應了些,模糊地判斷著不清晰的環境,有桌有窗,對麵桌後似乎坐著個鬼子憲兵,左右兩個黑衣人影,這不是刑訊室,應該是辦公室。
“你,叫陸航。”
說話的是那鬼子,漢語還不錯,隻是腔調略澀。
“是。”
於是問:“誰是你的上級?”
幹澀答:“張隊。我隻對張隊負責。”
問:“你地任務?”
答:“傳遞情報。”
問:“範圍?”
答:“不確定。哪裏有八路出現,我就出現在哪裏。”
問:“情報是誰給你?”
答:“我不知道。”
“這不是答案。”
“我真的不知道。張隊沒告訴過我細節。我隻是在八路出現過的所有地方潛伏查看,一旦發現有約定符號,就說明情報在了,我取得,轉報張隊,這就是我的任務。”
問:“約定符號是什麽?”
答:“是個羊頭形的圖案。”
問話的憲兵低頭看了看桌麵上的材料,又問:“八路近期可能襲擊縣城,疑為營救某人。這是你得到的最後一份情報?”
答:“對。在鬆溪鎮。”
問:“那當時你怎麽會知道八路在鬆溪鎮出現?”
答:“我不知道。這次是碰巧。我去鬆溪鎮是辦事的,然後一切就亂了,隻能順便開始工作。”
“把他放開。”憲兵忽然對陸航身後的看押人說,等到鐐銬被打開撤下後又朝陸航問:“知道羊頭計劃麽?”
“不知道。”
憲兵歎了口氣,把後背靠上了椅背:“給你情報的,就是最後一個羊頭,這就是羊頭計劃。可惜,現在已經見光了,有被利用的風險,計劃終止。”
隨後,將陸航的偵緝隊證件順手推到桌前沿,又將一把裝在槍套裏的烤藍M1932駁殼槍推到證件旁邊:“這是你的槍吧。槍套裏寫了名字是好習慣。”最後拿出一疊軍票一疊錢,合在一起,推放到槍旁邊:“你需要養傷,需要新衣服,需要吃一頓好的,更需要女人;這是獎賞,也是補償。”
陸航並沒急著上前,沉默了幾秒之後:“我想知道,張隊……他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