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邁不過去的坎
白鵬的一掌虛劈,竟然激起滔天水浪,潭水從中間一分為二,轟鳴聲回蕩在山谷,久久不散。隔了很長時間,兩側潭水的湍流漸漸變平緩,中央水面的凹槽卻依然醒目。
曾夕顏看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招式?」
「斷水。」白鵬淡然答道。
「你對天地之力的運用,簡直不下於玄帝,怪不得江湖上稱你『魔帝』。」
「不是天地之力,是鴻蒙之氣。」白鵬特意糾正,實際這只是他和玄帝對同一種力量的不同稱呼,但他似乎感覺曾夕顏採用誰的說法,就是與誰站在一起。
曾夕顏的心思根本不在名詞的爭議,她久久凝視著潭水,直到凹痕消失,水面徹底恢復了平靜,才輕聲道:
「抽刀斷水水更流,無論是什麼力量,都不可能真正斷水,有些東西,終究割捨不下。」
「何必割捨?」白鵬轉身面對林海芸的墳塋,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料,蹲下身子,從墳上抓起一把土,小心包裹起來。
「哎!我剛給你買的新衣裳!」曾夕顏先喊了一聲,可一旦看清白鵬在做什麼,就立刻沒了聲音,神色黯然地望著他。
白鵬給小包裹細心打好了結,塞入懷中,起身深吸一口氣:「走吧。你還有東西要拿嗎?」
「你傷好了?」
白鵬點點頭:「路上還要走幾天,足夠我痊癒,等回去安排一下,我就去找玄帝。」
曾夕顏盯著白鵬看了一陣,欲言又止,最後輕嘆一聲:「跟我來,有東西給你。」
回到小山洞,曾夕顏捧起一塊綢布,掀開后遞到白鵬眼前。那是林海芸的軟劍與劍鞘,還有一個玉蝶簪。
「她身上的銀兩首飾都一起下葬了,這些是作為遺物留給你的。」
白鵬默然坐下,將軟劍橫在膝頭輕輕撫摸,回憶林海芸每次英姿颯爽拔劍出鞘的樣子,眼前又漸漸朦朧。
曾夕顏伸手搭在白鵬頭頂揉了揉:「想哭就哭,姐姐不會笑你。」
「哭什麼?你說得對,人不該活在過去。」白鵬擠出些笑容,將軟劍劍鞘搭扣調整了位置,使之適合自己比林海芸粗兩圈的腰圍,然後仔細盤在了自己腰間,又將綢布包裹的玉簪收到懷中,起身道,「走吧。」
「小東西還說不哭,這是什麼?」曾夕顏笑著嘆息,用手指幫白鵬抹掉眼角的淚水。
白鵬尷尬轉身躲避,鑽出了山洞,仰頭看著紅日西斜的天空,深吸一口氣:
「夕顏姐姐,人不能活在過去。但是如果有人給我個機會可以回到過去,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過去的都過去了,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別亂想了。」
「但有個人曾經說,她是從許多年以後回來的,既然她能,我說不定也能。」白鵬想起了神秘的葉蘭蘭,可惜她的休眠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蘇柳對她的底細知道得也少,許多疑問都無從解答。
「騙子吧?一定是個女人。」曾夕顏咯咯地笑,「白總舵主英明神武,就是在女人面前愛犯糊塗。」
「也許吧。」白鵬一臉羞愧,也忍不住笑,「不過她講得像模像樣,說將來人們坐的車不需要馬拉,卻跑得比風還快。路程遠了還能坐鐵鳥在天上飛,從京師到江南只需要一個時辰。」
「鐵鳥,那怎麼飛得起來?你見過有人放鐵風箏嗎?這還不是騙子?」曾夕顏忍不住笑得按住了肚子,「好吧,如果真有機會,咱們說好,你回過去,我要去將來,我去坐鐵鳥!」
「哼!」白鵬一甩手大步向前,「你就那麼想跟我分開!」
曾夕顏雙手攏在嘴邊高喊:「你就那麼想跟我在一起?」隨後抿嘴一笑,像小姑娘一樣蹦跳著追了上去。
出了山,白鵬的意思是找馬匹儘快趕回湖州,而曾夕顏的意思是白鵬有傷,只能坐馬車慢慢走。兩人的爭議很快結束,因為路人沒有一個騎馬,等了一個時辰只見到兩位騎驢的,最後只得攔住一輛過路馬車請求稍一程。
車上坐著個衣著體面的胖子,帶著兩名隨從或者保鏢,起初他並不樂意讓陌生人搭車,身為財主,總是對自身安全比較在意。不過當他看到曾夕顏的美貌,幾乎流出口水來,立刻忙不迭招呼兩人上車。
然後胖子就不斷搭訕,問兩人是什麼關係,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有什麼需要幫忙之類,一雙小眼睛始終在曾夕顏身上轉來轉去。
白鵬剛想說兩人是姐弟,卻被曾夕顏搶先回答說是夫妻。她練「白玉寶典」駐顏有術,看著也就二十來歲,這樣講倒是沒什麼破綻。
除了殺人之外,與人聊天攀談是曾夕顏最擅長的事,她很快就接過話頭直接與胖子聊得熱火朝天,既保持著分寸,又時不時露出嫵媚風情,雙眼會放電一般。
胖子渾身酥麻,到最後越來越露骨,不斷吹噓自己有錢,女人跟著自己一定享福,穿不盡的綾羅綢緞,戴不完的金銀珠寶。
曾夕顏笑眯眯地嘆息,說自己運氣不好,跟著窮老公吃了不少苦,還故意抱住白鵬手臂,問他:「老公,你啥時候才能像這位大哥一樣發財?」
白鵬雄霸六省江湖,身家豈是這個胖子可比,可他明知道曾夕顏是旅途無聊拿胖子找樂,見她跟別的男人親密談笑卻還是很不舒服,黑著臉哼了一聲:
「你嫌棄我,就改嫁給他吧。」
胖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這怎麼好意思!」又對白鵬說道,「小兄弟,要不我給你一百兩銀子,也不虧了你。」
白鵬又哼一聲:「這樣的美人,就值一百兩?」
曾夕顏在他肩上一捶:「好你個沒良心的!想把我賣多少兩?」
「至少二百兩。」
胖子哈哈大笑:「好好好!就二百兩!」
曾夕顏瞪了白鵬一眼,起身走到對面,一屁股坐在胖子身邊。
胖子樂得滿臉通紅,也不顧白鵬的感受,急著就去摸曾夕顏白嫩嫩的小手。曾夕顏將手一縮,做出以手掩面的羞澀狀。這下胖子更心癢難耐,探出手臂摟那纖纖細腰。
這下白鵬再也無法忍受,一躍而起,幾乎撞到車頂蓬。
胖子這才好像想起什麼,向隨從喊道:「對了,拿二百兩銀子給這位小兄弟。」
「你放開她!」白鵬皺眉喝道,又轉向曾夕顏,「你回來!」
曾夕顏笑嘻嘻起身,順手從胖子的隨從那裡奪過一錠銀子:「這銀子是真的嗎?得驗一驗。」
話音未落,那菱角形的銀錠已在曾夕顏手中被捏做一團銀餅,還留下幾道深刻的指印。
曾夕顏搖搖頭:「大哥,這分明是錫箔。騙子!不理你了!」將銀餅一扔,跳回白鵬身邊,挽住他手臂,附耳輕聲笑道:「吃醋啦?」
白鵬臉色陰沉:「這麼輕浮,你是故意叫我吃醋?」
「你為我吃醋,我高興!」曾夕顏笑得天真爛漫。
白鵬無奈長嘆一聲。再看對面,那胖子臉色慘白,望著手中奇形怪狀的銀餅發愣。一名隨從湊到他耳邊低聲提醒:「老爺,這兩人怕是強盜!」
胖子嚇得一哆嗦,銀餅失手落地,迅速躲到角落遠離兩人,也不敢再說話。
*** ***
夜幕降臨,馬車停在了一處小鎮。
白鵬沉著臉下車,曾夕顏則笑眯眯跟胖子道了謝,胖子卻不敢應答,戰戰兢兢縮在角落裡,就像被惡霸欺凌過的少女。
這種時候已經無處雇車,兩人找了一家客棧,先吃了飯,然後開了一間房,上了一張床。整個過程誰都沒有說話,完全心照不宣。白鵬解下軟劍,脫了外衣,曾夕顏乾脆和衣而卧,兩人面對面躺著,彼此對視。最後還是曾夕顏笑了起來,將白鵬摟入懷中:
「姐姐看出來了,你喜歡姐姐,但是心裡有坎過不去,是不是?」
「嗯,海芸剛死,我要是這就跟你發生什麼,太沒心沒肺。」
曾夕顏嘆了口氣:「姐姐心裡也有過不去的坎,我喜歡一個男人,這身子一直給他留著,他卻不要。如今假如給了你,跟他就徹底沒了指望。」
白鵬心裡一酸:「你喜歡他超過我?」
曾夕顏沉默一陣,微微搖頭:「不知道。」
「那個人……是玄帝?」
曾夕顏不答,顯然是默認。白鵬心亂如麻,也閉上眼睛不再吭聲。
整整一個更次,白鵬始終醒著,臉貼著夕顏姐姐胸前的柔軟,聽著她的心跳,能睡得著才是怪事。最後,他咬了咬牙,彷彿下定決心,悄悄拉開姐姐衣襟,露出一側的飽滿,將頂端輕輕用唇抿住。
結果曾夕顏立刻就「噗」地笑了起來,輕聲在他耳邊說道:「你偷吃!」
白鵬臉一紅,鬆了口不好意思再動。
曾夕顏卻挺胸向他口中塞了進來:「姐姐喜歡,繼續……」
有了這樣的鼓勵,白鵬哪還會只停留於吃上幾口,立刻動手解除兩人身上的阻礙。
等到兩個赤條條的身體抱在一起,後面的事情就已無法用理性控制。只不過片刻熱吻和撫摸,曾夕顏併攏的雙腿便不由自主地打開,喘息道:「咱們一起把坎邁過去,好不好?」
白鵬幾乎立刻就滑入濕漉漉的溫暖處,沒等夕顏姐姐說完話就全力突破,撕裂與流血令她的尾音驟然高亢,化作一聲尖叫痛呼。
好在疼痛是暫時的,三十多歲才初經人事的曾夕顏很快陷入痴迷狂亂,而久經沙場的白鵬也沒能堅持太久,他還是頭一次遭遇如此有力的擠壓,完全剋制不住地噴發殆盡。
曾夕顏並不清楚男人多長時間叫做厲害,何況白鵬「冰火」的功夫也讓她興奮,對這場鏖戰已經非常滿意,激動得臉頰通紅,媚眼如絲輕撫自己的小男人:「你傷還沒好,別太辛苦了,咱們日子還長。」
白鵬望著床單上的點滴血跡,柔情四溢,面對已經成為自己女人的夕顏姐姐,心態起了變化,不再依偎於她懷中,反過來將她擁在自己胸口:「夕顏,我會疼你,愛你,絕不讓你受苦受委屈。」
曾夕顏甜蜜微笑,柔聲問道:「我已經全都給了你,現在還怕我是在騙你嗎?」
「怕,你對玄帝用情那麼深,誰知道心裡怎麼盤算的。不過就算你是騙我,我也心甘情願被騙。希望你騙得久一點,我不願意醒。」
「多久算久?」
「一輩子。」
「好吧,那就騙一輩子。」曾夕顏抿嘴而笑,腿也纏繞上來,令兩人身體緊緊相貼。
這一天的後半夜平靜度過,白鵬幾次有所企圖,都被曾夕顏以「你的傷沒好」加以拒絕。
但曾夕顏初嘗男女滋味,終究對這事想得厲害,三十多歲又正是女人如狼似虎的年齡,僅僅到了第二天,她就無師自通,弄明白了可以讓腰傷未愈的白鵬躺著,自己在上面掌控全局。
於是,天下第一殺手的強悍身體充分顯示威力,她的腰與腿看起來纖弱,卻充斥著永不疲倦的爆發之力,身子裡面更是充滿攻擊性,似漩渦又如磨盤,束緊吞吸,柔軟碾壓,每每將白鵬榨得一乾二淨。
這樣屢屢被送上巔峰雲端,噴發得毫無保留,白鵬就算躺著不動也消耗巨大,有時忍不住求情,希望歇息一陣。可是曾夕顏詩畫般的秀麗面容在眼前晃動撒嬌,他年輕的身體又總是禁不住撩撥,免不了迅速提供下一次機會。
到白天再上路時,白鵬已和真正的傷員一樣,躺在馬車中不願再動,不過看他表情倒是無怨無悔,時不時美滋滋地看向曾夕顏,好像得了天上掉下的財寶。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四天,八月初一,兩人從河南進入了徽州,才算告一段落。
徽州按說已是同心會的地盤,然而當白鵬尋找當地的同心會據點時才發現,玄武會從七月中旬已經發動攻勢,他在山中養傷這半個月,同心會兵敗如山倒,幾乎丟失了整個南直隸,湖州老巢也危在旦夕。
白鵬臨走前將指揮權移交給了司徒靜,但這不能怪司徒靜作戰不力,因為她根本無法作戰,給玄武會打頭陣的是官軍!
玄帝與朝廷部分高官關係密切,不久前舉報同心會總舵主白鵬身兼魔教教主,「同心會」是魔教的另一套外衣,「實為聚眾謀反」云云。朝廷便調集登州衛和南直隸的駐軍全面發動「進剿」。
同心會武力雖強,司徒靜卻不敢與官軍直接作戰,否則就坐實了玄帝所扣「謀反」的罪名,於是她一路後退,只在寧國府挑玄武會的人馬狠打一場,殲敵一千,令幾路官軍產生忌憚,放慢了進攻速度,但各地同心會基層幫眾還是給抓了不少。
白鵬知道了這些,心中大急,找到馬匹全力兼程趕路,在宜興大營終於見到了司徒靜。
司徒靜神色憔悴,看到白鵬只勉強笑了笑,瞥見曾夕顏與總舵主神態親密,又忍不住冷哼。白鵬顧不上解釋與夕顏姐姐的事,到中軍帳看著山河圖與司徒靜確認了眼前局面,沉思一陣,咬牙握拳下定了決心:
「我現在就去找玄帝了結一切!」
「不可!」曾夕顏驚呼。
白鵬和司徒靜同時向她看來,曾夕顏低頭幽幽道:「你的傷還沒好。」
司徒靜轉向白鵬:「受傷了?」
「沒事。」
「有事沒事,你現在都不該去找玄帝。」司徒靜在山河圖上湖州的位置拍了拍,「你老窩都快被端了,老婆孩子快要滿門抄斬了,你有心思花半個月時間趕路去京師?」
白鵬捏著下頜皺眉思索:「劉侍郎那邊怎麼說?」
「劉侍郎說只有一個法子,把你的腦袋獻出去,同心會宣布解散,解散可以是假的,腦袋卻需是真的,這樣官府才有收兵的台階。」
白鵬苦笑:「那你怎麼想?真把我腦袋獻出去嗎?」
司徒靜認真點頭:「屬下就是這麼打算的,來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