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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血流成河

  ()血手幫豹堂香主賀人傑聲勢浩大地進入了隆昌鏢局。 

  大軍之前是一隊吹鼓手,然而卻沒什麼適合的戰曲,便用新娘上轎的調子代替,也算熱鬧。隆昌大門裡外都有台階,吹鼓手吹著嗩吶先上台階,跨門檻,再下台階,踏上演武場後向兩邊退去。其間還有一位被門檻絆了一跤,給喜慶的樂曲吹出大大的一聲雜音。 

  吹鼓手之後便是刀斧手,看上去個個滿臉鋼髯、一身橫肉,想必都是百里挑一的jing兵,總計大約七、八十人。刀斧手走下台階后,分三行站立。第一行手持盾牌、單刀,第二行提著板斧,第三行擎著長矛。站定后都拿兇狠眼神瞪著隆昌鏢局的眾人。 

  刀斧手之後,是一群服se各異的武師,也有三十來人,中間簇擁著賀人傑,跨過門檻就不再走,於台階最高處站立,一人搬來馬扎,扶賀人傑坐下,其餘人左右侍立。 

  雖然出場氣派十足,但賀人傑此刻的表情沒有半點雍容,反而滿臉通紅、青筋畢露,身體也氣得顫抖。 

  陳伯謙領著眾人坐在那排八仙桌旁喝酒,見賀人傑坐定,隔著演武場向他遙舉酒碗,喊道:「賀香主,陽光明媚,美酒飄香!等你半天了,來一碗!」 

  陳伯謙話音剛落,吳大海站起身來,喊一聲:「接著!」右手摟住一個酒罈,身體猛一轉,將五六十斤重的酒罈向賀人傑拋去。這一下如果被砸到,怕是會出人命。可如果閃身躲開,任酒罈摔碎,又輸了氣勢。好在宏威鏢局總鏢頭陸天羽外號「綿里針」,武當俗家弟子出身,擅長的便是以柔克剛。一縱身,在空中接住酒罈,落地后旋轉數周,後退幾步,終於站定。向吳大海一點頭:「謝了!」 

  宏威鏢局眾人大聲喝彩,吳大海也向這邊豎起大拇指。 

  陳伯謙喊道:「賀香主,美酒我已奉上,今ri你來,是否打算依照江湖規矩行事?」 

  賀人傑一臉怒se:「哼!怪不得你們這麼逍遙鎮定,原來早已勾結強盜,滅了我四路援軍!」 

  四路援軍被人打散,無法趕到府城。賀人傑只得放棄四面圍攻之計,帶領本部人馬攻擊正門。這還不算什麼,畢竟人數與戰力依然大佔優勢。但他在四縣的四位大統領都被殺害,這才是對豹堂最慘烈的打擊,讓賀人傑痛徹心扉,也氣得發瘋。 

  「咦?」陳伯謙大為驚異,「你們自家援軍怕死不敢來,為何扣屎盆子給我?我們開鏢局的與強盜是對頭,怎會勾結強盜?」 

  賀人傑冷笑:「且莫得意!你不仁,我不義!我現在這些人馬也足以血洗隆昌!也不跟你講什麼江湖規矩了,能殺光你們就行!弓箭手預備!」他最後幾字聲音極宏亮,遠遠傳開。 

  鏢局東西兩側的牆頭同時冒出一百名頭系紅巾的血手幫眾,拉弓搭箭對準議事廳門口的眾人,這些人專練弓箭,談不上有什麼輕功,但牆外早已搭好了梯子,只等幫主下令就一齊爬上來。 

  若干鏢師住所等房屋擋住了牆,也有弓箭手從牆頭跳上房頂,單腿跪在房檐另一側,露出半截身子,同樣張弓搭箭。 

  「布陣!」陳伯謙大喊一聲。坐著喝酒的眾人一齊動手,一人一張桌子,腳步迅速移動,瞬間將八仙桌都豎了起來,圈成一道弧形。與此同時,賀人傑已喊出「放箭!」一時箭如雨下。 

  可這邊也已疊起上下兩層桌子,桌面向外,桌腿朝里,一陣密集的「篤篤」聲之後,桌面插滿羽箭,隆昌鏢局眾人卻坐在桌牆之後繼續喝酒。 

  「狡詐!」賀人傑咬牙切齒:「刀斧手!殺!」 

  三行刀斧手發一聲吶喊,以十比一的人數優勢掩殺過來,衝過二十丈寬的演武場不過就是說句話的功夫。然而,對面的弧形桌牆縫隙之中卻忽然飛出密集的箭雨來,怎麼看都不像七八個人能she得出來的。 

  賀人傑手下有人在薊門當過兵,跟過戚大將軍,刀斧手的隊形便是出自他的主意。本打算三人為一組,盾牌手近防近斗,長矛手遠攻,板斧手斬關攻堅。然而這些幫眾畢竟不是軍隊,一衝起來什麼都忘了,隊形大亂。 

  這一來,盾牌手連自己都護不周全,更別提不知跑去哪裡的同伴了。轉眼間隊伍倒下二十來人,個個躺在地上來回翻滾嚎叫。後面的人有的立即膽怯,蹲下不動甚至掉頭逃跑。也有人靠著盾牌壯膽繼續衝擊。可是殺到近前發現對那桌牆無處下手,用腳去踢,紋絲不動,用手去推,也無效用,還沒想明白該怎麼做,便被牆裡she出一箭或探出一刀了結。只有少數幾人繞過桌牆從后包抄。 

  隆昌鏢局這邊由吳大海和白鵬各守桌牆一側,另外五個人手持諸葛弩,從上層桌子之間故意留出的縫隙向外she弩箭,手一撥便是一箭,無需上弦,連珠she擊,一群人又都是練武的,準頭極好,只苦了那些刀斧手。 

  白鵬蹲在桌牆東側,早已被喊殺聲激得熱血沸騰,聽有腳步聲繞來,一躍而起,「斷水劍法」施展開來,霸氣十足,將劍用得如同開山大斧一般,將一個滿臉驚恐的長矛手連人帶矛斜劈兩半,血霧濺起一丈多高,腑臟流了滿地。後面幾個刀斧手頓時嚇呆,不敢再前進。別說他們,活生生的人被搞成這副模樣,連白鵬自己都嚇傻了。 

  西側的吳大海一聲狂吼,提起六十五斤的鑌鐵狼牙棒,也將一個盾牌手連人帶牌打扁在地。這兩個魔王一出手,剩下的刀斧手徹底喪膽,沒命地飛奔逃走。 

  賀人傑全身都在發抖。倒不是嚇的,而是憤怒。也不知隆昌鏢局搞到了什麼秘密武器,幾十個刀斧手瞬間就被他們殺死,連喊聲「撤退」都沒來得及。每個陣亡者撫恤五百兩,這就是幾萬兩的開銷! 

  賀人傑轉向陸天羽:「天羽,你們上!那些弩箭應該傷不到你們。」 

  陸天羽點點頭,望向三十多個鏢頭:「弟兄們,隆昌鏢局這些人武功不怎麼樣,就是卑鄙狡詐。咱們今ri該替天行道了!」 

  「是!大哥!」一眾鏢頭紛紛抽出寶劍、寶刀、三節棍、九節鞭……「噹啷啷」響成一片。 

  陳伯謙在桌后大喊:「陸天羽!咱們都是吃保鏢護民飯的!鏢局滅鏢局,鏢師殺鏢師,自古以來沒聽說過!何況還以多打少,你們真的一點都不講江湖道義了嗎?」 

  陸天羽冷笑:「江湖道義?你跟閻王爺去講!兄弟們,上!」 

  與此同時,陳伯謙也低喝一聲:「預備!」吳大海和邵庚立刻開始搬動地面上堆積著的酒罈,露出藏在中間的寶物。 

  此刻演武場上已經血流成河,對面的宏威鏢頭們也都被殺意染紅雙眼。陸天羽一揮手,眾鏢頭紛紛衝出。這次衝鋒雖然人少,氣勢卻更足。鏢頭們武功高強,有的「騰騰騰」腳步山響,一看就是下盤紮實、功底深厚,出招必定勢大力沉;也有的身形輕盈,以「燕子三抄水」姿態划空而過。手指間還夾滿鐵蒺藜,稍近時一揚手便是「滿天花雨」。白鵬緊張起來,攥劍柄的手心冒汗,他看得出這些鏢頭的武功至少不弱於吳大海和蔡七他們,有的人恐怕自己也難對付,這一場惡戰過後也不知誰能活下來。 

  說得話長,當時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見對面衝鋒,陳伯謙喊一聲:「放!」 

  只見桌牆正中間瞬間被撤開,缺了個大口,露出後面一個黃澄澄略帶綠銹的銅柱,銅柱前端是個黑洞,洞口直指剛衝到演武場zhong yang的人群。蔡七手持剛點燃的火摺子,獰笑著在鐵柱後方一捅。 

  一聲炸雷,聲動天地。諸多頭顱四肢飛上半空,演武場上煙霧瀰漫。 

  這一下,宏威鏢局的三十多個鏢頭只剩了兩側十幾個活的。凡是靠近中間雷霆掃過之處,近的粉身碎骨,遠的血肉模糊,連台階上幾個還猶豫著沒有衝鋒的鏢頭也全身大小窟窿一齊噴血。隆昌鏢局自己同樣損失不小,大門兩側的柱子和下邊的門檻,以及旁邊的門房牆壁,都被打出無數缺口,木渣滿天飛舞。 

  在最後一刻,賀人傑身旁那位當過兵的頭領拉住他滾倒在地,讓賀香主保住一命,只有左肩負了傷。而同樣站在zhong yang台階上的「綿里針」陸總鏢頭就比較慘,一條腿已經只剩皮肉還連接著,躺在血泊中滾動。 

  那當過兵的頭領趴在地上,臉上糊滿了迎面飛來的血肉,抬頭抹了一把臉,望著硝煙瀰漫處,聲音顫抖:「佛朗機,紅毛國的正宗佛朗機!」 

  陳伯謙儘管被硝煙嗆得咳嗽,也沒忘了反駁:「別亂說,這哪是佛朗機,打出的都是鉛子而已,分明是土匪守山寨用的土炮,被我鏢局繳獲而來。」 

  陸天羽滾在血泊中,抬起血淋林的手,指著陳伯謙:「姓陳的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有本事你真刀真槍來打!放火器算個什麼玩意!」 

  陳伯謙叫道:「你說什麼?你要真刀真槍?」又用同樣大嗓門問身邊蔡七,「老蔡啊,我記得剛才有個人說,今天不講江湖規矩,讓咱們跟閻王爺談規矩去!那是誰來著?」 

  蔡七扯著脖子喊:「就是這位陸天羽陸總鏢頭!」 

  「噢!」陳伯謙又轉向陸天羽,「陸總鏢頭,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一會說今天咱們不講規矩,一會又說要講規矩。到底是講規矩還是不講規矩,你老人家能不能一次說明白了,總改來改去的,讓兄弟我很難做啊!」 

  陳伯謙話音還沒落地,陸天羽一口鮮血噴出,昏死過去。 

  賀人傑咬牙:「民間私鑄銅炮,罪當問斬!」 

  陳伯謙大笑:「哈哈哈,早知如此,賀香主何必送知府大人紋銀千兩,請他今ri無論聽到府城鬧出多大響動,都不可多管閑事?」 

  賀人傑怒吼:「閉嘴!給我放箭!放箭!」周圍一陣箭雨又蓋向桌牆。由於桌牆連撤帶震有了許多缺口,隆昌諸鏢頭忙著找安全位置,倒是一時顧不得說話來氣人了。 

  賀人傑看了看兩側十幾個宏威鏢局的鏢頭,都傻站在那裡,臉se灰敗、神智不清的樣子。於是大喝一聲:「兄弟們!」鏢頭們仍然沒什麼反應。 

  賀人傑加大聲音,聲嘶力竭地喊:「兄弟們!」這次終於讓眾人眼光看了過來。 

  「兄弟們!他那炮已經放完了,再沒后招了。咱們人數還是比他們多!殺了他們!」 

  那些人面面相覷。 

  「兄弟們!殺了他們!」賀人傑的喉嚨已經嘶啞,拼盡全力喊道,「為你們大哥!報仇!」說著拔出自己寶劍,踉蹌著走下台階,向隆昌諸人撲去。 

  「哦!對!對!報仇!」一些人開始恢復神智,一提手中兵器,也走上幾步,與賀人傑並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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